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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集电视剧《葵花朵朵》
陈 枰
第 4 集
1 胡同 外 日
中年男人扛着鞠双元的行李拉着他在胡同里面拼命奔跑。
2 街道 外 日
鞠双元和中年男人站在街边像火车头一样地喘着粗气。两人鼻青脸肿，模样很惨。
鞠双元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咱也没打人，咱跑啥？”
中年男人说：“进城打工的得办暂住证，我舍不得花那几百块钱。上次我被片警查出来没有证，被弄到修下水道的工地白白地干了三天活。”
鞠双元紧张地咽着唾沫：“暂住证？我没有那个证。”
中年男人：“那以后得机灵点。”
鞠双元连忙点头。
中年男人问：“爷们，叫啥名？”
鞠双元答道：“鞠双元。”
中年男人：“我姓臧，你叫我老臧就行。”
鞠双元点点头。
老臧拉鞠双元在马路边上坐下：“为啥帮我？”
鞠双元不想回答，他把脸转到一边看街景。
老臧感慨道：“我在这座城市里面遭的罪多了，从来没有人这么帮过我。咱俩没亲没故的，你是为啥？”
鞠双元语气真挚地说：“我爸就你这个岁数，也在外面打工，看见你挨打，我想我爸在城里挣钱肯定也被人这么欺负过，心里就受不了。”
老臧眼窝子一热，泪差点流下来。
老臧问：“进城找活干？”
鞠双元点点头。
老臧说：“搭伙跟我干吧。就说你是我外甥。”
鞠双元犹豫不决。
老臧说：“进城干活就得学会骑驴找马，总得先找个吃住的地方吧？”
鞠双元点头同意了。
老臧拎起鞠双元的行李说：“咱们走吧。”
3 金盛家园工地 外 夜
工地上灯火通明，施工的机器都停放在那里。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声看工地的人的喊声。
老臧领着鞠双元在工地上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
老臧：“工地上居住条件差，不像家里，你得学会忍着。”
鞠双元点头。
老臧：“在外面干活难免盆碰碗的，能退一步就别上一步。”
鞠双元点头。
４ 汽车工棚 外 夜
两人走到由几辆旧客车改造的工棚前面站住。
老臧说：“到了。”
鞠双元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简陋的工棚。
老臧说：“车体太薄，禁不住太阳晒，里面有点热，你得忍着。”
鞠双元点头。
老臧拉开了工棚的门。
5 汽车工棚 内 夜
鞠双元跟着老臧走进工棚，他被里面的热浪和臭气熏得倒退了几步。
屋子里面鼾声震天，大通铺上睡满了民工，他们光着膀子侧着身子熟睡着。
老臧小声说：“过来。”
鞠双元站在那里没动。
老臧说：“每个出来当民工的人都得经历这个过程。”
他往两边扒拉着人，使劲给双元挤出来块地方：“快睡进来，这帮小子可有劲呢，你这身子板挤不过他们。”
鞠双元爬上铺，合衣躺在缝隙里。
画外门声响，老臧出去了。
鞠双元睡不着，蚊子在他身边飞过来飞过去，鞠双元用手巾轰赶蚊子，赶了几下，不赶了，他把手巾死死地捂在鼻子上面。
鞠双元小声嘟囔：“这是啥味儿啊？汗臭味儿、脚臭味儿，臭鞋烂袜子味儿，这臭味儿能活活把人熏死。”
鞠双元从口袋里面找出一张纸，团了两个球塞在鼻子里面。
他翻过来倒过去地睡不着，沮丧地坐了起来。
鞠双元嘟囔：“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鞠双元跳下地开门出去。
6 汽车工棚 外 夜
鞠双元站在外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自言自语道：“还是外面好啊！”
鞠双元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看着耸立在夜空里面的高楼。
月亮藏进云层里。
鞠双元自言自语：“我不能歇马山庄，再苦也不能回去。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得做一匹好马。”
困意来了，鞠双元打盹身子往前一冲，跌坐在地上，他慌忙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回屋睡觉去了。
7 汽车工棚 内 夜
通铺上的人睡相千姿百态。
鞠双元站在铺前发呆，他发现刚才躺过的地方已经没了，只剩下手巾留着的标记。
鞠双元使劲推侵占了自己铺位的人，睡着的人纹丝不动睡得跟死人一样。
鞠双元绝望了，他蹲在地上看着通铺上熟睡的人。
8 金盛家园工地 外 夜
太阳升起来了，工地上机器轰鸣，人声鼎沸。
老臧领着鞠双元见工头。
工头老张：“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伙子？”
老臧：“是。”
工头老张上下打量了一番鞠双元：“身子骨还不错，就是现在没啥好活，先当小工使着吧，过两天有了好工种再换。”
老臧频频点头：“行啊，行啊，这也够麻烦你了。”
工头老张咧着嘴笑：“别人可以不给面子，你老臧的面子我不能驳。你的外甥我得当自己的外甥护着。”
老臧一脸笑容他叮嘱鞠双元：“好好听张大叔的话，遇到啥难事跟张大叔商量。”
鞠双元点头。
老臧：“去吧，干活去吧。”
鞠双元用小推车推着沙子，第一次干这样的活，脚步不稳，把车子翻在了路边。一辆一辆的车擦身而过。
鞠双元费力地把沙子一锹一锹地重新铲进了车里。
鞠双元推车，他累得气喘吁吁浑身是汗，鞠双元索性脱了衣服光着膀子干活。
鞠双元刚把车推到沙堆前，就有人喊：“鞠双元过来，到这边搬石头来。”
鞠双元一快一块地搬着石头，其他搬石头的人一溜小跑从他身边跑过去。鞠双元累得已经挪不动腿了。
鞠双元抬头看天，阳光耀眼。
鞠双元自言自语：“它咋爬得比蜗牛还慢呢？”
画外有人喊：“新来的那个小伙子，这里缺砖了。”
鞠双元搬着石头匆匆挪出了画。
鞠双元站在架子下面往架子上面一快一块地扔着砖，他的动作协调熟练了起来。
吃饭的哨声响了，工地上一片沸腾。在几栋楼房里干活的民工同时跑了出来。
大家七嘴八舌地喊：“开饭了！”“开饭了！”“一天中的大事咱可别误了！”
人们挤在饭摊前面。
吉林来的宋奎，浙江来的李三挤在最前面。
宋奎往后推李三：“你是抢饭好手，靠后站！”
掌勺的胖子师傅挨个给大家盛饭。
宋奎吃完一轮把饭盒刮干净再去站队。
掌勺的胖子瞥了他一眼，大声喊：“那个小子不想要工钱就再来一勺子。”
宋奎伸了下舌头悄悄退出队伍。
鞠双元的一盒饭很快吃完了。
老臧问：“吃饱了吗？”
鞠双元摇摇头：“我还能吃满满一饭盒。”
老臧：“刚到工地都这样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鞠双元倒了点水把饭盒上沾着的米粒冲着喝了。
老臧问他：“这活干得惯吗？”
鞠双元说：“累得我身上的骨头架子都散了。”
老臧说：“这是当民工必须度过的难关，双元你闯过这一关，你这个民工就当成了。你再咬牙坚持一个月，我们那边水暖工很快就要进人了，我已经跟工头打了招呼。”
鞠双元艰难地点点头：“我坚持，不坚持也不行，我不想上学也不想回家，我没退路了。”
老臧：“收了工到斜坡下面的７０２车站去逛逛，这里其实只是城市里面的一个边角，离繁华地带很远，可是在咱民工的眼里，已经是城市的全部了。”
9 ７０２汽车站 外 傍晚
７０２车站很繁华。有理发店、饭店、烧烤店；有卖杂志卖影碟的铺子，冲洗照片的门脸和擦皮鞋的门脸。有服装专卖店、水果店、超市、药房、这里终日有各色的车各色的人穿行、走动，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川流不息。
民工们说说笑笑地在街道上走着。
有的人大呼小叫结伴结伙地进了小饭馆。
有的人跟姑娘开着玩笑进了发廊，
鞠双元和其他的小工们，兜里面没钱，只能端着饭盒从斜坡上走下来往坡下看着。他们顾不上吃，只顾得上看。
几个穿露脐装的姑娘走过去，吸引住小伙子的目光，他们的眼睛都直了。
打扮很时髦的李平从他们面前走过。
民工甲：“这丫头腰身一扭三个花，真是养眼啊。”
李平没回头。
10 梁超英家 内 日
李平熟练地用钥匙开门进来。
一个肥胖的女人两手卡着腰堵在门口，她两只眼睛刀子一样地剜在李平的脸上。
李平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走错了门，慌忙四下打量，她看见了耷拉着脑袋坐在沙发上的梁超英。
她叫了一声：“超英。”
梁超英不沮丧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李平急了：“这是怎么了？”
梁超英不回答。
李平大声叫：“梁超英！”
胖女人开口了：不要脸！这名是你叫的吗？
李平吃了一惊，她盯着胖女人问：“你是谁？凭什么在我家这样说话？”
胖女人：“我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比你这个不要脸的大！”
李平愣住，她半张着嘴好半天才喊出来一句话：“他根本就没结过婚！”
胖女人凶神恶煞：“你问他敢在我面前说他没结婚吗？他要是敢说一遍，我就敢把他煽了!”
李平傻了，眼巴巴地看着梁超英，希望他开口说话。
梁超英偏偏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李平气疯了，她声嘶力竭地喊道：“梁超英！你说话呀！”
梁超英低着脑袋，声音嘶哑地说：“李平，咱俩的事完了，以后你别来找我了！”
李平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她扶住了桌子。
胖女人冷着脸问：“听明白了？”
李平不理她，她盯着梁超英：“你再说一遍！”
梁超英：“我有儿子不能离婚，这一年多的光景我也没亏待你，你就别纠缠我了。”
胖女人不干了：“你都给她啥了？啊？你干我还不干呢！这骚货花我一块得给我吐出俩五毛来！不要脸的骚货！勾引男人，勾引到我的粮食囤子里来了。”
李平耳边嗡嗡直响，她摇摇晃晃地开门出去。
女人把李平书包里面的钱包掏出去，把书包狠狠地砸在李平的后背上。李平一个趔趄摔出去。
女人把门锁上。
11 金盛家园工地 外 日
五号楼下面，工头老胡仰着脖子朝上看，脚手架上鞠广大手脚利落地干着活。工头老胡对身边的人说：“这个人干活行，也懂规矩留下用着吧。”
工头老胡：“哎，老鞠，下来吃饭吧。”
鞠广大探头往下看。
工头老胡：“先吃饭，吃完饭再干。”
鞠广大闷声不想地吃着饭，身边的人聊得热火朝天。
甲：“今年过年拿上钱先回家把媳妇娶回来，不能再等了，再等就成别人家的媳妇了。”
乙：“我要和我哥合伙买一辆车跑运输，不再出来打工了。”
鞠广大吃饭的速度慢下来了，他在算计自己损失的钱。
鞠广大自言自语：“两千块钱，小两千块呢，给儿子交学费富富有余了。便宜了那狗日的老宣。”
甲看着鞠广大问：老鞠你说啥？
鞠广大：没说啥。
12 歇马山庄村口 外 日
从县里面回来的运输车停在村口，郭振东从车上下来。
刘艳梅正从村子外面回来，她看到郭振东忙迎上去问：“振东，你看到我们家双元了？”
郭振东说：“没有，学校老师说，鞠双元压根就没来报道。”
刘艳梅傻了：“他没去报道？”
郭振东：“没去。”
刘艳梅：“那他这半个月在哪？”
郭振东摇摇头。
刘艳梅的脸白了，冷汗直往下躺。
郭振东害怕了：“婶子！婶子！你这是咋的啦？”
刘艳梅捂住胸口。
13 梁超英家 外 日
一块砖头狠狠地砸在梁超英家的阳台上，玻璃开了花。
梁超英和老婆跑上阳台。
李平手里拎着另一块砖头站在外面怒气冲冲地盯着他们。
胖女人气坏了，她跳着脚骂：“骚货!有本事你砸老娘来！”
李平二话不说，抡起砖头狠狠地砸过来。
砖头砸碎玻璃，贴着胖女人的脑袋砸在后面的墙上。
梁超英和老婆“扑通”一声趴在地上。
胖女人嘴唇哆嗦着慢慢抬起头来，她额头上被碎玻璃划破了一条口子，血流下来，胖女人抹了一把，看见血，她杀猪一样地叫起来。
14 鞠广大家院子 外 日
郭振东把刘艳梅扶进院子。
崔大脚看见刘艳梅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咋回事？这是咋回事？”
刘艳梅嘴唇哆嗦着说：“咱家双元丟了！”
崔大脚：“啥？”
刘艳梅：“他没去学校！”
崔大脚愣了半晌“嗷”的一嗓子嚎啕出声：“双元哎！我那大孙子唉！”
鞠永旺慌慌张张地从屋子里面跑进来：“双元咋的啦？”
崔大脚：“双元丢了！”
鞠永旺：“二十多岁的人咋能说丢就丢了？”
刘艳梅声音哆嗦着问：“那他去哪了？”
鞠永旺：“这小王八犊子准是不愿意念书，他跑了。”
崔大脚：“他啥都不会跑哪都活不了，大孙子哎！我那大孙子哎！”
鞠永旺说：“不露牙的狗才咬人呢！还不快去给广大打个电话？”
刘艳梅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崔大脚赶上去。
郭振东看着她们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鞠永旺：“麦子得压才长得壮，让这小子出去受受磨难，我看是件好事。”
15 梁超英家 外 日
一块砖头砸到重新装好的阳台玻璃上，咣啷一声巨响，玻璃碎了。
16 梁超英家 内 日
梁超英的老婆躲在角落里，她双手抱着脑袋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
胖老婆冲梁超英喊：“姓梁的，你就让她这么砸？你家有多少钱让这小老婆这么祸害？”
梁超英：“我有啥办法？”
胖老婆：“到派出所告她去！”
梁超英：“你想让法院判我重婚罪啊？”
胖老婆半张着嘴：“你跟她结了？”
梁超英不耐烦：“这是事实婚姻！”
画外又一块玻璃碎了的声音。
梁超英吓得一哆嗦。
胖老婆拍着腿嚎啕出声：“这日子没法过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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