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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集电视剧《葵花朵朵》
陈 枰
20 郭振东新房 内 晨
潘桃醒了，她捅鼻子捅眼睛地把郭振东弄醒了。
郭振东眨着眼睛看着潘桃。
潘桃掀起被子直直盯盯地看着振东，目光里面满是调皮。
郭振东按住被子不让她看，她硬要看。
郭振东推她，潘桃嘻嘻哈哈地笑。
郭振东：“笑啥？别看你这会儿笑，一会儿我走了，你就该哇哇哭了。”
潘桃：“我才不哭呢，我倒要看看跟你分开了是啥滋味？是不是跟电视上演的那样看着难受。”
郭振东：“亏你想得出来！”
潘桃：“你想我吗？”
郭振东：“想。你想我吗？”
潘桃：“不想！”
郭振东生气伸手抓她，潘桃迅速地穿上衣服跳到地上，她一边躲着振东对她身体的纠缠，一边像一只挑逗猫的老鼠一样，叽叽嘎嘎地笑着。
21 郭长义家院子 外 晨
姜翠玲摘着豆角，她不用好眼神瞟着那扇挂着窗帘的窗子。
窗帘哗地一声拉开了，潘桃扒在窗子上往外看。
姜翠玲慌忙避开眼神大声叫着鸡：“咕，咕，咕。”
22 坡 上 外 日
刘艳梅和李平把鞠双元送到坡上。
鞠双元站住：“妈，你们回去吧，火车站挺远的，我一个人遛遛哒哒就到了。”
刘艳梅：“到了省里马上就把东西给你爸送去，告诉他家里都挺好的。”
鞠双元：“知道了，你都说了好几遍了。”
刘艳梅：“我怕你左耳朵听进去，右耳朵冒出来。”
李平：“到了哪就给家里来个电话。”
鞠双元：“哎呀，你咋也跟老太太一样？走吧，走吧，你们都回去吧。”
刘艳梅和李平站在那里没动。
鞠双元：“好，好，你们别动，就站这吧，我走了啊。”
鞠双元背着行李步履轻快地跑下坡去。
他走出去很远回头看。
母亲和李平远远地站在坡上看着他，风把她们的头发吹得很乱。
23 村 口 外 日
进县城的货车开到村口停下，郭振东爬上了货车。
货车开走，露出来站在树下跟他招手的潘桃。
郭振东笑着跟潘桃挥着手。
汽车很快地就跑远了，成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潘桃面带笑容看着空荡荡的公路。
24 村 街 外 日
潘桃在村街上走，来回路过的女人们跟她打着招呼。
甲：“出去了？”
潘桃：“去送送振东。”
乙：“回县上？”
潘桃客气地点点头。
女人们打量着潘桃的穿着打扮，低声评头品足。
潘桃知道她们在议论自己故意不回头看。
25 郭振东新房 内 日
潘桃推门进屋，环顾四周。
屋子里面整整齐齐，郭振东的一件衣服还搭在椅子背上，因为这件衣服屋子反倒显得空空荡荡的。
潘桃闻到弥漫在空中振东的气息，她一下傻了。
潘桃自言自语：“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来到这里干什么？我跟这个家有什么关系，振东不在了，剩下的日子我该干什么？”
潘桃在小屋里转着，她一会儿掀开柜盖，向里面探头，一会儿又放下柜盖冲墙壁愣神。
潘桃被巨大的空虚压倒了，她偎到炕上，撩起被子捂上脑袋躺了下来。
潘桃想起了李平，她问自己：“那个李平在干什么？她也在守空房吧？”
26 鞠双元新房 内 日
李平把鞠双元没带走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整理出来，仔细地叠着。
她看见鞠双元的一件旧毛衣袖子开了线，她找出来竹针穿上，织了两针又拆了，她干脆把整件毛衣的都拆了。
铁锈红的毛线一圈一圈在地上越堆越多。
27 鞠广大家院子 外 日
李平把洗好的毛线晾在院子里面。
刘艳梅坐在院子里面剪豆角，她不住地愣神。
鞠永旺拎着喷雾器走过来，他对刘艳梅说：“双元他妈，菜地里面长腻虫了，咱俩去把农药喷了。”
刘艳梅答应了一声撂下手里面的活，站起来跟着鞠永旺往外走。
李平说：“爷爷我跟你去吧。”
崔大脚说：“还是让你妈去吧，双元媳妇，你进屋来，我有话对你说。”
李平答应了一声跟着崔大脚进了屋。
28 鞠双元新房 内 日
崔大脚进了屋直奔炕头，她掀开炕上铺的洁白的床单，不脱鞋就上了炕，老太太在炕上坐直坐正后，将两只脚一上一下盘在膝盖处。
崔大脚冲跟进来的李平说：“双元媳妇，你坐。”
李平像个客人似地坐到炕沿上，她脸上漾出笑说：“奶奶有什么话，你就说。”
崔大脚嘴一撇说：“我看了，现在的年轻人不行，太飘。”
李平赶忙迎合道：“是，是。”
崔大脚说：“就说老郭家的那个新媳妇潘桃，结了婚倒像个姑奶奶，泥里水里下不去，还一天一套衣服地换。跟个仙儿似的。”
李平不知道潘桃是谁，又不好问，只好不说话。
崔大脚说：“当然了，你跟潘桃不一样，我看了，你过门就换过一套衣裳。还死心塌地地干活。不过光会干活不行，得会过日子。什么叫会过日子？就是得节省！节省，也不是就不过了，我是说得有松有紧，不能一马平川地推。”
李平是个机灵人，知道婆奶奶对自己有不满意的地方，她垂着眼睑开始检讨自己：“奶奶，你说得对，这两天我做这做那的，是有些大手大脚了。我只是想爷爷和你还有妈在地里面干活累，双元又要走，我想给你们好好改善改善，就没想到改善也要有时有晌。”
李平的话虽然有辩解的意思但目光是柔和的，声调是柔软的。
崔大脚：“老母猪下崽有成套的规矩，人不行，人千差万别，只有了解了差别，你才能找着缺口走进日子里面去。”
李平不知道奶奶要说什么，只得小心翼翼地点着头。
崔大脚：“你嫁过来十天了吧？”
李平：“是。”
崔大脚：“感觉咋样？”
李平真诚地说：“你们就像我的亲爷爷亲奶奶，这就是我的家，我的整个心都擱到这儿了。”
崔大脚点点头：“咱鞠家在歇马山庄祖祖辈辈叫人伸大姆指，到了你们小辈这儿可不要丢了咱鞠家的脸。”
李平：“奶奶我会做好的。”
崔大脚转移了话题：“肉即使想吃，也不要往桌上端了，要把肉熬到油里面留到男人们回家的时候吃。”
李平点头。
崔大脚：“新麦子怕潮，必须在缸盖上放一张牛皮纸，纸上撒一层干苞米面子，苞米面吸潮又隔潮。”
李平认真地听着。
崔大脚：“圈里的克郎猪不用喂粮食，涮锅水上飘一层糠就行。猪不像人，猪小的时候喝浑水也会疯长……”
李平不知道奶奶说这些话的主题是什么，只好由着她说。
崔大脚的话题转弯了，她说：“你婆婆这个人身子弱，平时又没有主意，这个家一直是我管，我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拿东忘西，操不起心了，我看你人聪明手脚也勤快，今后这个家你得多帮我操点儿心。”
李平心里面高兴她连连点头：“奶奶，有啥事你指示我干就行。”
崔大脚说：“可家像你这个管法也不行，太浪费！”
李平因为一心一意要操持好这个家，便开始诚心诚意地检讨自己。
她的检讨是由浅到深完全发自内心的。
李平：“奶奶，我从十九岁就到城里面打工了，不知道节气的变化也不知道时令的要求，尤其见多了一桌子一桌子倒掉的饭菜，有时真的就不知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崔大脚皱着眉头听着。
李平：“结婚的时候我也没征求一下奶奶的意见，就自做主张大操大办了。本来双元是不太同意的，是我硬坚持的。当时只图一时高兴，只想到一辈子就这么一回，就没想到细水长流。”
崔大脚的眉头开了她说：“不能这么想啊，双元媳妇，这一点浪费我是赞成的。庄稼人平平淡淡一辈子，能赶上几个好时候？有这么一会半会地吹吹打打，也风光一下展展过日子的气象，提一提人的精神。”
李平舒心地笑了。
崔大脚说：“不都讲潘桃好看吗？你没过门那会她在咱们村子里面呼声最高，可就因为你操办了她没操办，你一顿家伙就把她比下去了，灰溜溜的。听说你结婚那天从她家门口走过，她看了你一眼，笑都不自然了。咱倒不是为了跟谁比好看，咱是说结婚操办总是会办出些新气象，气象这是了不得的。”
崔大脚还在说什么，李平听不下去了。
李平心里在想：“这个潘桃到底是谁？她凭什么吃我的醋？”
29 郭长义家院子 外 日
姜翠玲在院子里面扯着嗓子喊：“桃儿！桃儿！”
潘桃推开门出来，她头发凌乱萎靡不振，看得出来她是在炕上躺着来着。
姜翠玲大声问：“咋的啦？”
潘桃：“没事。”
姜翠玲：“没事大白天在炕上躺着干啥？”
潘桃一愣。
姜翠玲口气很冷地说：“想吃啥自己下手做，我这儿活儿多忙不过来。”
潘桃吃惊地看着婆婆。
姜翠玲：“看我干啥？偏厦里面有米也有面，想吃啥就弄啥？从今天开始就咱俩开始过了，咱得互相帮忙，互相迁就，你说是不是？”
潘桃转身回屋。
30 郭振东新房 内 日
潘桃透过窗子看着婆婆的背影冷笑：“振东前脚走，你后脚就变了一个人，不冲我笑了，不但不挡着我干活了，还指示着我干。这家不是我的家，你这个妈也不是我的妈，这里的日子不是我的。我也不是过去那个潘桃了，我成了一个在郭家院子里面熬日子的可怜媳妇。”
潘桃委屈地差点掉下来眼泪。
31 郭长义家院子 外 日
姜翠玲扭头看着儿子的窗子自言自语道：“看看，又没影了，这顿饭还得我张罗，指着她晚上也吃不到肚子里面去。”
她冲着窗子大声喊：“桃，出来。我和面，你烧火。啊？”
32 郭长义家灶间 内 日
姜翠玲动静很大地擀着面条。
潘桃沉着脸烧火。
姜翠玲问：“你在家也不做饭？”
潘桃：“我妈饭做的好吃，她不让我上手。”
姜翠玲：“啧，啧，难怪连面都和不好，女人会不会做饭，就看她和面的时候手上毡不粘面。”
潘桃看婆婆的手，她的手上粘满了面。
姜翠玲：“你不用看我，我不会做饭，因为这个你爸没少给我白眼看。翻白眼也没用，翻了我手上就不粘面了？”
潘桃差点笑了，她忍住。
姜翠玲：“你嫁过来这一个多月也看到了，你爸那个人心冷，不恋家，就是回家也没啥用，他就是个摆设。”
潘桃往灶里添火。
姜翠玲切面：“十七岁那一年，我妈找人给我算过命，说我将来一准得儿子的济，生振东那一年，我肚子疼了三天三夜，都不想活了。可一想算命先生说的话，就咬紧了牙。可那时谁也想不到养个儿子大了会到外面逛荡去，丈夫出去打工，儿子也出去打工，家里连个男人影都看不见。”
潘桃不搭话。
姜翠玲说：“你进了这家门就是这家人了，家里的事我也不避你。振东他爸，心里面没我，也没这个家。我心思全在振东一个人身上。我娇惯振东这事全屯子都知道。”
潘桃听她说。
姜翠玲说：“前年我在后腰甸子上耪地，和双元他奶奶对面，她说，她婶子呀，可不能这么惯孩子，这么惯早晚是祸根。没听说儿子上刑场前把妈的奶头咬掉的事？你得小心。你说她这不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吗？我宠，我惯，有我宠我惯的福。你说对不对潘桃？”
姜翠玲还在说着，可她还在说什么潘桃已经听不见了。潘桃看着锅里面冒出来的热气想着自己的心事。
33 鞠双元新房 内 日
李平把干了的毛线缠成团，她不住地看着窗外愣神。
34 金盛家园工地 外 日
鞠广大在脚手架上干活儿，下边有人用喇叭喊：“鞠广大，有人找你！”
鞠广大探头往下看。
鞠双元背着书包戴着安全帽站在下面。
鞠广大心里面一喜，却硬绷着脸：“问他啥事？”
鞠双元生气对喊话的人说：“他家捎东西来了。”
喊话人用喇叭喊：“你家捎东西来了。”
鞠广大大声问：“谁捎来的？”
鞠双元硬撅撅地回答：“不知道。”
喊话人用喇叭大声回答：“他说不知道。”
鞠广大生气大声说：“叫他擱那走吧！”
鞠双元撂下背包转身就走。
鞠广大看着他的背影骂道：“王八羔子，娶了媳妇还没成人！”
35 金盛家园工棚 内 夜
鞠广大坐在工棚里面和工友们一起喝酒，他们面前摆着糖、瓜子、花生、还有一大包漂亮的枣花馒头。
工友甲：“老鞠当公公的喜酒咱得喝，枣馒头咱更得吃。”
工友乙：“这馒头做得真漂亮，谁做的？”
鞠广大骄傲地：“我老婆。”
工友丙：“老鞠命真好，手这么巧的媳妇脸蛋儿肯定更好。”
鞠广大呵呵笑。
工友甲问：“老鞠，这个结婚的儿子是那个要考大学的儿子吗？”
鞠广大被一口馒头咽住了，他使劲咳嗽，工友甲给他捶背。
36 郭振东家院子 外 晨
潘桃走在院子里面，鸡和鸭子脚前脚后地围着，一不小心就踩到一泡鸡屎上。
潘桃生气，她嘟囔道：“没结婚的时候，身边啥都有，却像是没有，有的全在心里。而结了婚情形就大不一样了，结了婚，屋子里面的冷被窝，院子里面没完没了拉屎的鸡鸭，野地里面长长的垄沟，看哪，哪叫我心烦。”
她气哼哼地扔下手里面的扫帚跑了。
37 河 边 外 日
潘桃端着一盆衣服在河边找了个地方蹲下洗衣服，她四处张望。
洗衣服的女人里面没有李平。
潘桃问身边的女人：“那个双元的媳妇不来这里洗衣服？”
女人：“没见过她来。”
潘桃失望。
38 温 泉 外 日
温泉里面热气缭绕，女人们在温泉里面说说笑笑地洗着澡。
潘桃在人群里面四处找着，她没看到李平。
潘桃问身边的女人：“那个双元媳妇没来？”
女人回答：“没见着。”
潘桃失望。
39 鞠广大家院子 外 日
李平站在院子里面发呆，她觉得眼前一片空落。只有身后的克郎猪在叫。
李平走到猪圈边打开圈门。
克郎猪冲出圈门，飞一般朝院子外面跑去，李平毫无准备，惊愣片刻立即跟在后面追出来。
40 村 街 外 日
克郎猪带着李平跑向村街。
李平一倾一倒地跟在猪后面的奔跑着的样子根本就不像个新媳妇，而像一个日子过得年深日久不再在乎的老女人。
克郎猪被追得惨叫着。
李平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突然发现屯街上站着很多女人。
屯街的西头，有一个红火的身影正孤零零地伫立在灰黄的草堆旁边。
看到那团红火，李平眼睛突然一亮，她一下就认定，这个女人一定是新媳妇潘桃。
李平的腿一下子软了，她追不动了，于是就不追了。她远远地看着潘桃。
潘桃看着李平她的失望是情不自禁的。
潘桃失望地转身走了，她边走边冷笑：“婚礼上的李平举手投足都是有模有样的。这个追着猪跑的这个李平已经完全不是那个模样了，她简直就是一个农村妇女。跟她比试，真是掉我的价。她叫我把想找她的心思丢得一干二净。”
41 鞠双元新房 内 日
李平坐在房间里面生气，她边生气边缠毛线，缠着缠着她的手不动了。
潘桃光鲜的身影在她面前晃动，她直盯盯地看着李平。
李平扔下手里面的毛线，走到镜子前面前后照着自己的身影。
她凑到镜子前面自己地端详着自己的脸。
李平对着镜子叫自己的名字：“李平！李平！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能这个样子就出现在村街上？今天你是多么的狼狈，简直就像个疯子！我进城四年不是为了回农村来丢人现眼。不行！从明天开始我要穿上好衣服，大摇大摆地走上村街。走到那些女人们的面前，像我结婚那天一样。我要让她们看看我李平在城里的时候是多么风光。”
李平翻衣柜，拿出来衣服在身上比量着，她挑了一件穿上，前后照着。
崔大脚在外面吆喝鸡的声音传进来。
李平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衣服脱了，重新穿上原来的那一件。
李平对着镜子化妆，她画得很仔细，看似没画，其实比画了还叫人看着舒服。
李平对着镜子里面的人研究着她欣赏着她。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十一） （十二）
（十三） （十四） （十五）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 （二十六） （二十七） （二十八） （二十九）
（三十）
（三十一） （三十二） （三十三） （三十四） （三十五） （三十六） （三十七）
（三十八） （三十九） （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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