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集电视剧《葵花朵朵》
陈 枰

22 住 房 内 日

刘艳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屋子里面没有人，她口渴难耐，挣扎着爬起来。

23 院 子 外 日

刘艳梅在院子里面接着水管子喝凉水。

郭长义推着车子进了院子：“你咋喝凉水啊？”

刘艳梅：“壶里没水，渴得不行。”

郭长义往屋子里面推她：“这可不行，等着，我给你烧壶水喝。”

24 住 房 内 日

刘艳梅坐在床上透过玻璃窗子看着郭长义在外面忙碌。

25 院 子 外 日

郭长义把烧开的水灌进暖壶里面，又倒了一缸子水用空缸子来回折着，他想让水凉得更快一些。

26 住 房 内 日

刘艳梅心里面一热，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拽过毛巾擦眼泪。

郭长义端着水进来看见她落泪问道：“难受啊？”

刘艳梅摇头。

郭长义：“病没有不拿人的，我还是带你到医院里面看看去吧。”

刘艳梅：“我没那么金贵。”

郭长义说：“女人都不会金贵自己，女人得让男人来金贵。”

刘艳梅心里“呼拉”一下，结婚这么多年，鞠广大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刘艳梅傻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茬。

郭长义也觉出自己这话说得有点轻佻，他急忙补救：“医院不去也好，我在城里面打工这么长时间就去过一回医院，去了一次就再也不想去了，你这儿疼死了也没用，大夫不疼他就不急。在病跟前亲人永远比大夫急，所以才是亲人你说是不是？”

刘艳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紧张得出了一身透汗。

屋子里面很静，俩人尴尬。

郭长义呼地一下站起来说：“我先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刘艳梅松了一口气，扑通一声躺在铺上，很快就睡过去了。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郭长义悄悄地走进来，他把买来的药和菜放在桌子上。

他站在床边一声不响地看了一会儿熟睡的刘艳梅，悄悄关门出去。

刘艳梅醒了，她翻了个身看到了桌子上面的东西，心里面百感交集，她坐起来拿过来郭长义买的药翻过来倒过去地看着，刘艳梅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墙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27 金盛家园工地 外 日

工地喇叭中一个南方口音的人在喊：“鞠广大！鞠广大！你的老婆来电话了！鞠广大．．．．．．”

在脚手架上干活的鞠广大急忙扔下手里面的工具。

民工甲开他的玩笑：“你老婆想你了！”

鞠广大笑：“别跟我扯犊子！”

鞠广大兴冲冲地走了。

28 小卖部 外 日

刘艳梅红着眼圈对着话筒说：“双元爸，你想我了没有？”

29 工地办公室 内 日

鞠广大嘿嘿笑：“你花钱就问这个啊？”

话筒里面刘艳梅的声音：“我就问这个。”

鞠广大：“双元都二十二了，这种话还犯得上花钱问吗？”

话筒里面刘艳梅的声音：“我想你了！”

有人进来拿东西，鞠广大一本正经起来：“有啥话快点说，没啥事我就挂了，别人等着用电话呢。”

30 小卖部 外 日

刘艳梅生气：“没事就不能说说话了？”

话筒里面鞠广大的声音：“打个电话你花钱，我也花钱，咱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刘艳梅一下子没有了说话的情绪，她“啪”的一声压了电话。

31 工地办公室 内 日

鞠广大看着手里面的话筒发呆：“这娘们儿进了城脾气见长啊！腰里有钱了是不是？”

32 院 子 外 日

刘艳梅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发呆，她猫腰拣起来扔在地上的杂物，顺手收拾起院子来了，干着干着活心情好了起来。

刘艳梅把民工们脱下来的脏衣服放进大盆里面泡上，一件一件地洗着，很快她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周身无比轻松。

郭长义推着车子进院子看见她在干活吃了一惊。

郭长义：“你咋起来了？”

刘艳梅：“我好了。”

郭长义：“这么快？”

刘艳梅：“庄稼人身子骨皮实。”

她费力地拧着厚实的牛仔裤子，郭长义很自然地伸手帮他。

刘艳梅问：“你在家常帮翠玲洗衣服？”

郭长义：“一次也没帮过。”

刘艳梅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看你手伸得这么在行，以为你是在家里练出来的。”

郭长义笑：“在行吗？”

刘艳梅：“比双元他爸在行多了，他？你教他多少遍他都不会。”

郭长义：“那是他不想会，人要是心里面想做的事，一学就会。”

刘艳梅：“你想洗衣服？”

郭长义：“不是想洗，是必须洗。我在外这么多年，我的衣服一直是我自己洗，就是回家我也不让她洗，她那个人做饭糙，洗衣服也洗不干净。”

刘艳梅笑：“她的不好处你都知道了，好处你还不知道。”

郭长义：“你说说她有啥好？”

刘艳梅：“她性格爽朗，遇事想得开，不像我似的爱钻牛角尖。”

郭长义看着她笑：“你爱钻牛角尖？看不出来啊！”

刘艳梅：“在家里生气，外人怎么能看见？”

郭长义问：“广大经常惹你生气？”

刘艳梅：“他这个人想事总是不跟我往一条道上想，我惦记他给他打个电话吧，他接到电话首先骂我浪费钱，然后就摧我快说，叫我少说没用的。”

郭长义笑：“振东他妈从来没给我打过电话，我一年不回家她也不惦记。”

刘艳梅：“你咋知道她不惦记？”

郭长义：“一个人是不是惦记另一个人，对方是能感觉到的。”

刘艳梅岔开了话题：“中午吃大米水饭酱茄子好不好？”

郭长义：“好，听着就好，我给你打下手。”

刘艳梅进了厨房，郭长义跟进去。

33 厨 房 内 日

厨房里面堆满了用过的碗筷。

透过敞开的门可以看见吃过饭的民工纷纷拿着干活的工具走出大门去。

刘艳梅动作麻利地刷锅洗碗。

郭长义在她身边修理不好使的电锅插板，刘艳梅不住地腾出手递给他干活用的工具，俩人配合很默契。

刘艳梅：“你咋啥活都会干呢？”

郭长义：“瞎琢磨呗。”

刘艳梅：“你家翠玲真有福气。”

郭长义：“你家广大也真有福气。”

刘艳梅笑：“你没福气？”

郭长义笑笑不说话。

刘艳梅：“村里面的人都说你又聪明又能干。”

郭长义：“是啊，我这个人除了命不好，样样都好。”

刘艳梅笑着去端锅，郭长义把抹布递给她。

郭长义：“垫上点烫手。”

刘艳梅被触动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郭长义：“一个家里面如果乱七八糟的，那是女人没尽到责任，如果所有该响的不响，该转的不转那是男人没尽到责任。如果男人女人都尽了责，那日子就是好日子。那个家也就招人往回奔了。”

刘艳梅仔细琢磨着他的话。

34 斜 坡 外 日

小青年们站在７０２站牌下面等汽车。

鞠双元：“这个牌子今天终于启用了，７０２路汽车从今天开始全线通车。”

小青年甲：“一块钱坐到头，绕半个城呢。”

鞠双元掏出来六枚硬币在手上掂着说：“我今天坐它三个来回，好好观观城市的光。”

小青年们积极响应。

７０２路汽车来了，鞠双元等人跳上汽车，他们在司机的吆喝下纷纷把手里面的硬币扔进投币箱里面。

35 ７０２路汽车 内 日

汽车上没有几个乘客，只有鞠双元等几个民工连说带笑地挤在车窗前面往外面看。

窗外繁华的马路，热闹的商店，衣着体面的行人。

鞠双元等人看着看着不说话了。

36 街 道 外 日

鞠双元等人在街道上分散行动了，有的逛商店，有的去邮局。

鞠双元和小青年甲在街上左顾右盼地走着。

鞠双元说：“盖楼就盖楼吧，咋还迷上了看楼？我一上街就不由自主地往起着高楼的地方看，上上下下打量这些楼房的形状，左左右右地看着那些在楼房里面进进出出的人。嘴里面还要念念有词地读读门口牌匾上的字，你说人家的楼跟我有啥关系？”

小青年甲：“这是盖楼落下的职业病。”

鞠双元哈哈笑。

小青年甲：“你等着我，我去买一包烟。”

他进了超市。

鞠双元站在路边闲看。

他看到路边工商银行门口机器，有人在上面按了一气，从里面拿出来钱走开。鞠双元好奇走过去看。

鞠双元站在提款机前面，前后左右地观察，他不知道钱是怎么进去又是怎么出来的。琢磨了一会儿，没琢磨出名堂就用手去按键子。

小青年甲叼着烟卷出来，鞠双元跟着他在马路上走，。

路边停着很多自行车，有一辆黄色的赛车放在最边上。鞠双元走过去仔细打量着那辆车。

鞠双元：“这种车有七种变速，骑起来又轻快，又有速度。”

小青年甲：“说得这么在行，好像你骑过似的。”

鞠双元：“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

两人围着那辆车仔细研究着。

两个城管走过来问：“你俩干啥呢？”

鞠双元：“没干啥。”

城管：“这是你俩的车吗？”

鞠双元：“不是。”

城管警惕地看着他们：“民工吧？”

鞠双元：“啊。”

城管：“有暂住证吗？”

鞠双元没反应过来，城管扑过去一把扭住了鞠双元的胳膊。

鞠双元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大声呼喊：“干啥？你们干啥？”

其中一个人掏出证件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这是公务。”

另一个开始强行搜身。

鞠双元知道他们把自己当成小偷了，大声说：“我不是贼！”

城管仔仔细细地在鞠双元身上搜了一便什么也没搜出来后说：“知道你不是贼。”

鞠双元：“那你们干啥抓我？”

城管：“因为你没有暂住证。”

小青年甲远远地看着鞠双元他不敢过来。

城管把鞠双元带走了。

小青年疯了似地往回跑。

39 金盛家园 外 傍晚

鞠广大在斜坡上蹲着吃饭。

小青年甲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他从鞠广大的面前跑过去又退回来。他两只手扶在膝盖上死命地喘着。

鞠广大不用好眼睛看着他。

小青年甲倒上来气问：“大叔，鞠双元被警察抓走了！”

鞠广大脑袋嗡的一声，他慢慢站起来：“你说啥？”

小青年甲：“鞠双元身上没有暂住证被警察带走了。”

鞠广大脸色变了声音哆嗦着问：“带到哪了？”

小青年甲：“不知道！”

鞠广大没头没脑地在地上转了一个圈，然后又把口袋里面的东西莫明其妙地掏了出来又装进去。

小青年甲看着他。

鞠广大冲他说：“忙你的去，忙你去吧！”

小青年甲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鞠广大站在那里发呆。

40 街道修下水道的工地 外 日

鞠双元一身泥土头发凌乱地在挖着下水道。

监工的人坐在树荫下面喝茶水。

有人过来叫鞠双元：“小伙子，你过来，那边的管道堵了，你去给弄一弄。”

鞠双元苦着脸一言不发地跟着来人走了。

太阳当头，干活的人都躲到阴凉里面休息了，只有鞠双元还在掏堵了的管道。

鞠双元大头朝下用手去清肮脏的下水道里面的机关。

下水道通了，脏水直泻而下。

鞠双元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他抬起头，目光突然呆住了。

鞠广大站在对面看着儿子，他显然不知道鞠双元能突然坐起来，他的目光里毫无遮拦地袒露着怜惜和心疼。

当鞠广大和鞠双元的目光碰到一起时，鞠广大立即收回怜爱，他愤怒起来。

他扑上去抓住鞠双元的脖领来回推搡着骂道：“为啥没有暂住证还满世界乱跑？”

鞠双元什么话也没说，由着父亲推搡着。

鞠广大把暂住证摔到他面前骂：“这两个钱挣得容易吗？不吃不喝地都瞎在你身上了。败家子！你是十足的败家子！”

鞠双元说：“我还你！”

鞠广大大怒：“我？我是谁？人有个姓，瓢有个把，你这是跟谁说话呢？”

鞠双元耷拉着眼皮不回答。

鞠广大气哼哼地说：“我上辈子不知道欠下谁的债了，养了你这么个犟种！我不是养儿子，我是给自己找债主呢！”

鞠广大说完转身走了。

鞠双元呆呆地看着父亲的背影。

41 村 街 外 日

李平跟潘桃肩并肩手拉手地在村街上走着，两人粘成了一个人。

潘桃一项注意自己的打扮，现在则更加注重了。不过她再也不浓妆艳抹，不穿艳丽衣服，而是像李平一样化淡妆，穿灰色调的衣服。

潘桃：“李平我发现你很会穿衣服。”

李平笑着问：“是吗？”

潘桃：“你穿衣服不显山不露水可件件透着洋气。”

李平：“我刚嫁过来的时候曾经想不能再像在城里时那样没事就换衣服，我要可着一件衣服穿。现在我觉得当时的想法可真傻，其实不换衣服是对自己青春的作践。刚开始的时候我是半个月一换，后来是一个礼拜一换，现在是三天一换。弄得我婆奶奶天天不用好眼睛翻我。”

潘桃哈哈笑。

李平：“结了婚就强迫自己过乡下女人的日子是多么大的错误啊。人一生只有一个青春，青春这东西，你抓一百才能留住五十，你如果只抓五十，就连二十都留不住。我不能这样对待自己，我要好好的美，好好的活。”

潘桃认真地听着。

李平：“潘桃。”

潘桃由衷地赞赏：“李平你说得太好了，我们俩决不能向山庄的女人们投降。”

村街两边乘凉的妇女们低声议论着走远了的李平和潘桃。

举胜子家的说：“现在的年轻人，学好不能，学坏可是太快了。那双元媳妇，刚来的时候还本本份份的，现在倒好，日子都不想过了，地里的庄稼十天半个月也不去看一回。”

瘦媳妇：“要我看，不是潘桃把双元媳妇带坏了，而是双元媳妇把潘桃带坏了，她在城里呆过。”

至于谁带坏谁的问题，姜翠玲和崔大脚都表现得比较谦虚。两个从来不在一起说话的人凑到了一起。

姜翠玲说：“是我的儿媳妇把双元媳妇带坏了，双元媳妇刚结婚时，并没有这样。人家只知道埋头干活，根本就不串门子。”

崔大脚说：“还是我孙媳妇把你家儿媳妇带坏了，怎么说也是潘桃天天上我家，而不是双元媳妇上你们家。要是双元媳妇不拿什么引逗她，她怎么老去？潘桃以前没变过发型，现在可好，几天一变。绝对是我孙子媳妇带坏了你们家潘桃。”

姜翠玲：“你家孙子媳妇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厉害的人做事都这么不紧不慢不露声色就把事情做成了，不像我家儿媳妇，那丫头说话没斤没两的。”

崔大脚撇撇嘴：“你看整个村子为她俩嗡嗡嗡的，吵成了个蛤蟆坑。

我算看透了，双元媳妇是个丫鬟胚子，命里就担不起宝来。”

42 镇理发店 内 日

理发店里面收拾得干净利落，理发的小老板是南方来的，他在给一个老头刮胡子。

李平和潘桃走进来。

小老板热情地跟她们俩打着招呼：“来了？洗头还是烫头？”

李平把潘桃推到前面：“她要烫头发。”

小老板围着潘桃走了一圈，摸摸她的发质说：“行，是熟一熟还是烫乱妆？”

潘桃看李平征求她的主意。

李平：“让头发蓬起来，但看上去像没烫一样，然后盘起来。”

小老板看着李平笑：“你很有品味啊。”

李平：“那当然，没看见我是谁吗？”

小老板：“你是谁？”

李平：“我就是我呗。”

老板和李平同时笑了。

潘桃不习惯这种对话方式，她有些拘谨地看着他们逗嘴。

潘桃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

小老板给老头收拾完，老头付钱走了。

小老板给潘桃洗头烫发，他修剪得很仔细。

李平看着他干活，不住地挑毛病：“拉起来，垂直着卷，这样发根才能烫着。”

小老板：“姐姐，你很在行啊。”

李平：“我不在行，我妹妹不就叫你糊弄了？”

小老板笑：“这话不能琢磨啊。”

李平也笑了：“那是你这人心没长正。”

小老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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