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
钱艺
"她说她爱他。"我对莲说。
"你说什么啊?谁爱上谁了。"
我笑了,是啊中文口头语里的她和他听来是很模糊的,中国人只信白纸黑字的清白。我说?s"她是个女人,他是个男人,我是说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一个我爱的女人爱上了另一个男人。"
"你爱上了一个女人?是一蓝吗?"
"是。"
"什么时候?"
我听了就乐了,时间对爱情很重要吗?"是在和她一起坐在一个街心花园,她的全身沐浴在一片夕阳中,在她对我说她爱他的时候,我觉得我无法抑制地爱她。"
"为什么?"
我又笑了,爱必须有原因吗?"因为她说爱的时候有种美丽是我从未所见的,她沐在夕阳里,沐在爱情里,我觉的我被她的光所照耀了,那瞬间我觉得爱情很美好,我觉得她平时忧郁的眼神里藏暗一丝甜蜜,你知道吗,那丝甜蜜似是一把锋利的剑刺中了我,那瞬间我才懂甜蜜可以是把剑,忧郁可以是把剑,爱情可以是把剑,虽然那甜蜜不是我的,那爱情是借的,剑的另一端握在另一个男人的手里。"
我告诉莲?s"可是她所爱的人已经结婚。""那一蓝说什么?""她说她不在乎。""那你呢?""我对她说我也
不在乎。""你们听起来都像傻子。"
是啊,傻的像孩子,堕入爱河的就如一次童年的回归,天真烂漫,天真烂漫得以为可以伟大到让人放弃占有。当我们的双目彼此凝视,我被一种无以伦比理解的光芒笼罩着,我被自己所感动,觉得理解高于一切。
我和一蓝的关系开始了新的篇章。一定是在那个瞬间当她对我说她爱陆老师时,我们突然觉得很亲近,就象彼此间拥有了共同的一个秘密。秘密,是不是每段爱情开始时所拥有的第一样东西?我想我看一蓝的眼光里已经告诉她了我所有的心意,她没有拒绝,她需要我,她需要一个可以诉说衷肠的朋友,一个可以倾诉的亲密的人。我是她完美的对象,因为我爱她,并且带有神眷顾世人般的宽容。她让我握她的手,有时她会把她的头靠在我肩上,然后开始向我诉说对另一个男人爱恋。
我们的关系游弋于朋友和情人的概念之间。她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让我握她的手,她在她诉说的疲倦中将头靠在我的肩上,我有时会抚摸她的头发,甚至她的脸庞,在我的轻抚中,她象一只猫般的温柔。那时我的内心就会充满爱意和妒忌两种情绪。我妒忌我所能得到的温柔仅此而已,我能想象她在她真正深爱的男人怀里会怎样。在她和她的男人中间我觉得自己象是个第三者,但实际上我连第三者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一蓝自己本身是第三者。爱情就象是一场盛夏的酷暑,一蓝时刻期盼着飘忽不定的清爽凉风到来。我能想象风是怎样从她的领口,双袖中穿入,抚去酷暑的烦躁和不安,在片刻间将她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而我呢?我就象闷热夏季一蓝手中的一把扇,闷热之极,她摇动扇柄,但生的风是假的,假的但又是不可缺少。
夏天寂寞的人手里都有一把扇。
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一蓝一下课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当我在校园中散步时,她是去了三楼那间陆老师的办公室,我看着灯在那个房间里点亮然后熄灭。很快我就放弃了散步的习惯,因为在往常学生们的练琴声中,我似乎还能听到另一种声音,那声音充沛在我的脑海里,让我几近疯狂。
一蓝说做一个第三者是很辛苦的。她说她为了他改变了很多。她说自从认识他她就再不抹口红了,因为一旦她抹有口红,他就不让她亲他。他们之间的任何东西都必须是看不见的,而口红可以是一种存在的证据。一蓝也从不擦香水,因为气味也可以是证据。一蓝说她努力不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看得见的东西,她说她留的一切都在他心里。我问她你肯定留在他心里了?她很坚决?s"是的,我信他!"她问我这样和她在一起后悔不后悔,我说不。她就说我们很相象,属于奉献的那一类型,所以相象的人可以成为朋友。"他很自私。"一蓝说,"但如果不自私他就不会和我在一起,对不对?"她说这些时显得充满理解和崇高,这些质量压抑着我,不允许我的妒忌抬头。
我们的课在每个周末的星期六和星期日,星期五是一蓝心情最好的日子。我总是在她下班的地方等她,然后我们就去大吃一顿,然后象恋人一样手牵手去看电影。有回看的正好是一个关于婚外恋的故事,故事最终女人杀了情人全家然后自杀,最后一个镜头是一只女人的手臂,手臂上有一道刀口,血沽沽在流。和她并躺的是她情人,他已经死了,他们都倒在血泊里,血最终流在了一起。镜头再拉到外面的屋子,情人的一家也都倒在血泊里,他们的血归他们。电影很血腥,充满了仇恨。一蓝看了很久不说话。我让她放心,她永远不会到这步,因为她充满理解。她看着我说不是的,她永远不会到这步是因为她有我,我是她的另一种寄托。那晚她在我怀里哭了很久,她说她觉得对不起我,觉得自己也开始变得自私起来。她问我我有一天会不会象电影中的女人把她也杀了。我笑了,我说你害怕吗?我说别担心,我不会的,因为我也有我的寄托。她的哭泣声越来越轻,最后在我怀中静静地,好象睡着了。她没有问我的寄托是什么。
我说的是莲。
我永远不会见到莲,但我觉得我看得见她的模样。她的声音里洋溢一种风情,让我的心神得到某种舒适。那和一蓝在一起的感觉又截然不同,因为我往往是诉说者。莲热爱细节,她喜欢询问我和一蓝在一起的所有细节。她问当我抚摸一蓝的手时,是她将她的手放在我的手心还是我伸手去握住她的。她问我一蓝的手是什么样的,是小巧还是细长的。她问我当我握着一蓝的手时,有没有想去握她的另一只手。她问当一蓝将头靠在我肩上,她的气息吹拂在我耳边,我有没有在那个瞬间忘记了她爱着别的男人,而把她当为自己的女人了呢?
"你有没有心动?"她问。
"你说的是哪种心动?"
她笑了,笑得风情万种?s"我说的心动是你有没有想去握住她的另一只手,然后抚摸她的双肩,顺着她的肩去款她的腰,然后将她彻底拥入你的怀中?"
"没有,"我说?s"我不敢,我怕她会把我推开,这样我就连一只手都握不到了。"
"你是不敢还是想要得还不够强烈?你就象我小时候喜欢过的那个男孩子,我知道他喜欢看我,但他的目光只敢在距离外徘徊,从不敢直视我。"
"这是你们最后没有任何结果的原因?"
"是啊,眼神可以是个信号,可以是个提示,也可以是句表白衷心的话。他没将他的话递给我,却扔在离我一米远处,你要我一个姑娘家的,弯腰去拾吗?"
"你是不屑还是不敢弯腰去拾?"
"我啊--"她拖着长长的尾音,"我啊,不愿弯腰。
因为我喜欢直接的东西。直接的东西才有力。生活琐碎,只有直接有力的东西才会在生命中留下点痕迹。"
"可是你记住那个男孩了,至今未忘,是不是?"
"是。"
"是那个在离你一两米外徘徊不定的眼神让你记住了他,是不是?"
她想了想说?s"是。可是--"
"可是,"我打断她?s"可是就是那种徘徊不定软弱无力在你记忆中留下了痕迹。"
"不是的,"她说?s"不是软弱本身留下了痕迹,而是因为软弱产生的遗憾。很多次我都在想如果他勇敢一点会怎样。遗憾太虚无了,所以我喜欢实实在在的东西。"
我想我懂她在说什么了。如果说实在是完满的话,那么遗憾就是空白了。但莲没有懂,漫长的岁月在她心灵中堆积起来的是拥挤不堪,当她回首时,让她看到的是那些心灵的空白。是空白让我们的心灵得以呼吸,而希望则寄居在遗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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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问起过每次放学后一蓝和陆铭在那间屋子里做了些什么。但一蓝,经过一个周末后的一蓝,从那条路走来,星期一黄昏的夕阳被她抛在身后,那是从另一个男人怀抱里走出来的女人的姿态,婀婀娜娜,滋滋润润,挥洒着一种风韵,看我的眼神兀自还藏着昨夜未散尽的温情,她笑,将长长的辫子甩到肩后,向我奔来。她奔着跑来,沉没着的太阳好像就被抛在她身后。她笑,世界忽然就很亮,照亮了我。她挽起我的手臂说?s"很高兴很高兴见到你。"
我以为花是在周末开放,然后在周日的每一天开始枯萎,随着周末的到来再次开放。原来枯萎是等待不急的开放,而开放又只是枯萎的回光反照。我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看一蓝的转变。我爱星期一的一蓝,我从来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她向我走来的动作,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欣赏她。但当她将手臂挽上我的,我的心就急剧地下沉,因为我意识到她的美丽和忧郁都从不属于我。
有一个星期因为陆铭出差所以我们没有课。自然一蓝就不能见到他。对一蓝那是一个漫长的星期。她开始变得颓废,她皮肤的光泽似乎也开始变淡,她回避我的眼神,甚至不想见我,她说没有他,她也就不存在了。我想她是说没有他,我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建议她一起去音乐学院,然后我们坐在有那间屋子的大楼前。她告诉我这栋大楼是旧时西洋人造的,窗子设计的很奇怪。窗子的两边有两根会旋动的铁杆,要打开必须先支开铁杆,然后再旋动它,这样窗子才会慢慢地被打开。因为窗子很宽很长,往往一人无法同时操纵两根铁杆,所以就要两个人一起转。"我呀,就和他一人一边,一人一根铁杆,一起扭,然后窗子就被慢慢地打开,风吹进来。每次开窗我们都笑,说那些洋人真的长那么高大手臂那么长么?"我听着,看着那扇紧闭的窗户,想象它被打开而后又被关上。天色渐渐暗下来,校园里又响起了学生们练习的音乐声,断断续续的音乐象是一尾尾鱼,鱼儿们游来游去,仓惶得没个去处。
一蓝说我是个好人。她问我为什么对她那样好。我说有种宗教,说是每人的左肩上都站着一个天使,你一做好事那天使就唱歌,天使每次歌唱,就呼拉一下展开她的翅膀。我说所以我左肩上的天使就特别忙乎,她不停地呼拉呼拉地一次又一次地展开她的翅膀。一蓝就格格格地笑了起来,她说?s"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天使是怎样展开翅膀的。"我就把双臂张开,将我衬衫的角翻上来罩在我头上摆动,我说就是这样的。一蓝笑得更欢了,她说?s"这哪是天使啊,猫头鹰还差不多。"她笑起来的样子象个孩子,她说猫头鹰这三个字时的神情象只可爱的老鼠,老鼠说猫头鹰,好可怕嗷,哪象天使。
夜深下去,窗口的灯一盏盏灭了,琴声弱了,鱼儿累了,游回家。一蓝也是,她把头枕在我的膝上,她说她觉得自己很软弱,没有我她真不知道怎样度过这个周末。她说她觉得很累,等待是累人的。她说时,一根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在我的另一条腿上滑来滑去,酥酥麻麻的感觉。她枕着我的腿,脸庞朝上仰视我,幽幽地说?s"有一天如果我失去了你,我想我也会无法生存下去的。"她是不该说这句话的,让我心酸。它让我有不详之感有一天我会失去这所有的一切。就算失去的最终要失去,但你不能说出口,就象天机。
一蓝靠在我身上时有种芬芳包围我。这气味象是从很远很远,迈过千山万水来,又好像发自很近很近,近得就象在眼皮底下,在舌头跟前,在我自身的呼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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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铭说音乐的美丽在于它的遗憾,因为音乐是时间的艺术,那么音乐注定也是种流逝的艺术,如同时间本身。任何精彩的段落在你领悟到时它已经过去了,你捕捉到的是它尾巴,一颤一颤在空气里消失。陆铭说最纯粹的美丽就应是这样的。他说这句话时瞟了瞟一蓝。我注视一蓝,一蓝的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象是琢磨出一个精致的谜般,神情诡异。
陆铭这样说是否在暗示一蓝什么。他是在说任何美好的东西都是挽留不住的,只有让它消失。他是说我们看到的只是美丽的一只晃悠悠的屁股,这样的说法让我觉得他虚伪而且恶心。我们看到弱者的永是他的背影,还有他的屁股。
莲说时间是以流逝的方式堆积起来的,就象人是用迈向死亡的步伐踏出生的意义。莲说声音的生存方式不是向前流逝而是下坠,象是雪花,自天而降。它们在成人的世界里融化,但在孩子们的后院里被堆积起来,并且按照他们的意愿被塑成了他们心中的模样。她说我的声音在她的记忆中是有血有肉的。我的"嗯"是我修长的手臂,我的"啊"音是我宽阔的胸膛,我的"嘿嘿"的笑声让我的模样在她心中行走起来,我总是行走如风,但我每次的行走都不是离开,而是迎面向她而来,是重逢,是握手,是东方人含蓄的喧嘘,是西方人的热烈拥抱。"那么让我也在你的声音里看到你吧。"我说。
我要她描述她的样子。她说?s"你想象嘛,你愿想成什么模样就是什么模样。"我说那好啊,我觉得你长着一只猪的鼻子,狐狸似狡诘的眼睛,你的嘴象河马,你的耳朵是蒲扇,远看象大象的亲戚,你的..."不是,不是,"莲开始在另一端叫起来?s"我不是大象的亲戚,我是小猪的亲戚。"我问?s"为什么?"她说?s"因为我胖。"我笑了?s"你以为大象就很苗条吗?"她说不是,大象是结实,而女人最忌讳的就是结实。宽宽松松的,女人是肉和水做的,捏上去若有若无的,象是捏一团粉但比粉光溜,光溜的象是一块丝布但比丝布湿润,象是捏一把水,湿了一手却什么也找不见了。莲说?s"女人不是让男人看的,是让男人摸的。"这是句充满肉欲的话,听了让我的心为之一颤。我说我觉得你是个很风骚的人,风骚而且矛盾,你热爱真实和细节,但又玩这样无法见面的电话游戏,或许你只是在电话里才有勇气,在想象的世界里才敢为所欲为。"其实啊,"我说?s"我能想象你平时的模样。你长着长发但挽成一个髻,这样你走入你工作的地方才显得大方高雅。你一定戴眼镜,你只在夜晚脱下眼镜时才说一些平时不说的话。你穿着很保守,摊开的衣领最低不过胸前的锁骨。你平时穿长裤,只在夜晚有风的时候才穿裙子。是不是这样?""那你说我是什么样子?"莲问。"你有修长的眉毛,象弯月。你的眼睛也是细长细长,象是唐代的美女。"莲笑了?s"不对。我的眼睛圆得象鲜枣。我脸上最有味道的是我的唇。"我问可是象樱桃?她说不。那我说象微微开启的花瓣?她说不。"是孩子们玩耍时吹起的肥皂泡,在空中破裂那个瞬间的样子,啪的一声时分裂成两半。"我是兔唇啊?她笑了。"不是。是光洁,圆润,含在嘴里就消失,溶化了。""那啪的一声呢?""那是女人的一记呻吟,被疼爱后的撒娇,啪的一声女人就消失了。"莲的言语里有迷药,她说啪这个字时就象有根皮鞭轻轻鞭打在我的身上,火辣辣,酥麻麻的。
莲在我的心中开始变得真实。我似乎真的就看见了她,她的发,她的眼,她的唇。她说的每个动词都负载一个真实的动作,她举手投足之间有声响的节奏,她顾盼流连之间传递每一种情绪。她每说一声啪,我的背就真切地感受到辣辣的痛,酥酥的麻。
莲说我对她模样的猜测中有一样是准确的,那就是她被盘起的长发。她说被盘起的发是种姿态,等待的姿态,等待被放下的那一剎。她说挽成的髻好比某种能源的凝聚,伺机而待,当被松开,在下坠的瞬间,长期的等待就有了个目的和答案。她说那一刻可以说是惊心动魄,象舒展开一卷画,象脱去一层外衣,象撤离最后一道防线。她这样说时,我就看到了一次又一次她的发髻在我面前舒展开,象道黑色的瀑布遮住了我的眼帘,她说是惊心动魄,确实是,但那是无声的一种。黑发披在她的肩上,衬得她的颈格外白。几根散落的发依在她玉般的肌肤上似乎要往上攀沿的样子,但每次努力都失败了,因为这段肌肤不但白而且滑嫩。我问她?s"是不是这样的?"莲笑了?s"是的。你游过泳吗?水涌向你,掠过的你脖子和双肩就是这样的感觉。"我说?s"说说水掠过你的肩,你丰满的手臂,然后继续向下滑行的情景。"莲笑得更欢,好像水真的抚摸过她,她说?s"不要了,不要了,再往下就色情了。"她说色情两个字时轻描淡写,象是在说某个我们每天都用的字,比如酒或者咖啡。我说?s"闭上你的眼睛,想象嘛。告诉我水又经过哪儿了,告诉我那儿的风景又是怎样。"莲格格地乐,她说?s"水啊,绕过村庄,然后流进山谷。"我问?s"告诉我山景如何?""山啊,那么高,水漫过半山腰就再也上不去了,只好在那里徘徊。""然后呢?""然后,就顺流而下,流过平原,淌过一个小水潭,然后渗入一片森林,那里落英缤纷,芳草连绵。"我大声笑起来?s"然后?"她说?s"前方是一个悬崖,水直冲而下,并入一条溪流。"我们同时大笑,好像我就是水,而她就是被水流淌而抚摸过的地方。
在莲的叙述中我清晰地看到了一个女人丰满的身体,这个身体是如此真实,在我面前始终保持一种动感,她情趣盎然,充满生机,在我的视野中不断扩大,延伸,变成一个乐园。就如她所说那里落英缤纷,芳草连绵。莲同意我这样的说法,她说女人身体是完美的,而且强调说每一个女人的身体都是完美的,如果有个好男人,一对色情的眼睛,一双灵巧的好手。但她说在她的身体上有一个记号使她和别的女人都区分开来。对这个记号她显得神秘。在我个再三恳求下她才告诉我这个记号的位置。她说?s"是在肚脐眼周围部份。"我要她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她就是不说。我问?s"是一颗痣,一个胎记,一道伤疤?"她微微笑,什么也不说。我说?s"你大概没有肚脐眼,是不是?"她还是笑而不答。
(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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