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八首
程宝林

与盲者同行

车如流水马如龙
这是天宝年间的盛景
李白看见过
李白说不出

千年不遇的盛世
被我遇到
车如猛虎人如狼
走在十字街头
我就是李白
被逐出盛唐

一个失明的老妇人
用一根竹竿探路
在十字街头
等候绿灯
那一丁点绿色
远在天涯

我牵着她的竹竿
带她过街
汽车在我们身前、身后
左边和右边
鲨鱼一样游过

与一位盲者同行
她步履缓慢，但步伐坚定
带着我从汽车的齿缝里穿过
回到祖国

2005年2月3日晨

正义路一号

当年，这里举行过
世纪大审

我这个在北京城住过几年的
乡下孩子
漂泊外国
想念母亲

北京到处都在拆迁
我东张西望
打听这条街道
一看就是
外地人

富强 *

富强，富强
几百年的梦想

现在，我的祖国
变得既富，又强
一切都充满了阳光

富强可以是一条大道
很宽很大很广也很亮堂
像长安街一样
行走任何车辆
履带拖拉机除外

但也可以很窄
窄成一条胡同
只适宜自行车
快速滚过
禁止停留

广场

偌大的空地
千万人站立
一个人躺卧

偶尔有救护车驶过
车里躺卧的乘客
瞥一眼城楼上的画像
确信自己活着
还会活得更好

躺着的还有婴儿
他或她生下来就有遗产
比如，金銮殿
比如，水晶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