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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告人
谯 楼



我还没把三张牌全部摸在手上,杨梅就打我手机了。我看了看手里的两张红桃,心想这下倒霉了。我把手机按掉伸手去摸起第三张牌,果然不再是红桃而是张梅花。这时候杨梅又把我的手机打响了。坐在我旁边的刘彪说,看看,你马子又在通缉你了,连星期天都不放过你。我把牌一摔,站到过道上对着电话就骂:你家里死了人么?你这么心急火燎地打我电话。

杨梅说,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

我说,我在外面。

杨梅说,我知道你在外面,我要来找你,你说你在哪个位置。

我说,我跟几个朋友在外面吃沙锅。

杨梅说,吃沙锅?你别再骗我了。我听声音就知道你在外面打牌,你如果不告诉我你在哪里,那我就在校门口等,你一天不回来,我就等你一天。

我懒得再跟她说下去了。我挂掉电话又拨她的号码,她的电话果然正忙。我知道她在给我打,我关了机。

我洗了把脸再坐回座位,连摸几把都是烂牌,弄得我连“诈吃”的脾气都没有了。正在心里诅咒杨梅呢,却摸到了一把好牌。眼看着都一路走通了,我正准备收桌子上的钱,坐我对面的短黄头发斜着眼睛看我说,你忙什么?我还没丢牌弃权呢。

我说,我刚才吆喝跟牌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你管得倒宽!短黄头发说,我在做什么用得着你管?我现在给钱跟牌为大,你难道不要我跟?

这时坐在我旁边的刘彪弯下腰跟我说:这把牌你别跟,他们刚才做了手脚换了牌,你赢不过他。

我站起身指着短黄头发说,你现在就是不能跟了,你这把牌已经作废了,你乖乖把牌塞到桌子上去。

短黄头发把手里的三张牌一扔,弓起腰伸手就照我脸上挥过来。我把头一偏,弯腰去拣凳子。刘彪一只手抱着我,一只手去夺我的凳子。他按着我的腿,小声说,他们好像是社会上的,我们不惹。

短黄头发旁边的两个长黄头发也弯腰举起凳子,他们说,你狗日的要做什么?你信不信老子让你今天出不了门?你说话做事也不把眼睛睁大点看看人,今天桌子上的这把钱我们要定了。

我正要奔脱刘彪的手去阳台上拿老板娘的切菜刀,老板娘跑过来了。她把手在桌子上一拍,说,哪个胆敢不给面子在我这里闹事,我就让他今天出不了门,不要以为我兄弟在公安局是闲着吃草的。她看了看黄头发,又看看我,说,你们都把凳子乖乖给我放下。

看我们把凳子放了,老板娘又说:桌子上的钱,谁说了也算不了数。她指着我和短黄头发说,我来给你们重新发一把牌,你们比大小,谁的牌大桌子上的钱就归谁。这把牌定了输赢,你们各人就散伙,今天到此为止。另外我再说一句丑话,以后谁要是敢在我的牌桌子上做手脚,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重新发牌的结果是我小。散伙出门的时候,老板娘拉着我,说,你等等,我还有话给你说。她半掩上门,递给我一百块钱,说,以后不管跟谁打牌,你都要多长只眼睛,看着他们的手。

我不要钱,老板娘硬往我衣服口袋里塞。她说,不要再推来推去的了,就算是我赔你刚才桌子上的那把牌。看我不再推了,她又说,刚刚我没亲眼看到他们做手脚,而且又是我铺子上的生意,所以我也就不好对他们太过分。不过以后他们要是敢再找你麻烦,你给我说一声。

我说,他们要是敢再找我麻烦,除非他们先把我打死,否则他们身上肯定要坏几样东西。

跟老板娘闲扯了一会,我坐不下去了。我心里想着杨梅。打开手机,我收到她发给我的三条短信。她说:我知道你在打牌。她说:我知道你要死了。她说:现在我告诉你,我们已经分手了,如果以后你再来找我我再来找你,都是猪狗不如。我给她拨过去,她关机了。

老板娘说,跟女朋友吵架了?

我说,嗯。

老板娘说,听说你女朋友很漂亮,就是县城的?

我说,嗯。

老板娘说,听说你女朋友比你成绩还好?

我说,嗯。

老板娘说,你要把书本抓紧,以后少出来晃,等你考上大学再玩不迟。我是生意人,倒想你们天天都来我这里捧场,但我也是生儿养女的人。

我说,嗯。

老板娘说,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一点都不想提说我的父母。他们天天闹着离婚,把他们自己的脸皮丢完了不说,还把我的脸皮也给丢完了。

沉默了一会,老板娘忽然叫了起来。她说,我眼睛里进东西了,你来帮我看看。

我并没有看到她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我说,你眼睛里好像没什么东西。

老板娘说,肯定有东西,烙得我眼睛生痛,你来帮我吹吹嘛。

我犹豫了一下,对着她的眼睛吹了起来。我问,好些了吗?

老板娘说,好些了,好些了。你再轻点。她用她的一双手抓住我的一双手。

我挣了挣手,想把手拿开。老板娘却笑了。她起身关好门,说,你跟我上楼来。楼上是老板娘睡觉的地方。看着她提着裤脚走在楼梯上,我也跟了上去。

楼上比我想像的还窄僻。我坐在床对面的小椅子上,手脚就显得一时无法处置。老板娘让我坐到床沿上去,跟她一起。我摇摇头。她就拉过我的手,放在她的大腿上。顿了一下,她轻声说,人家天天想你。我一头雾水,问,谁天天想我?她的脸红了,低下头说,还有谁天天想你?我天天想你。她说着又拉过我的另外一只手,放在她的乳房上。我把她压在床上,伸手去解她的乳罩。但她的衣服似乎穿得过多,也太紧,把她的身子裹住了,我半天都没解开。她背过身,用手在背上??簌簌忙了一阵后,忽然半直着身子,把衣服全部脱了下来。这时候,床头的电话却响了。我僵着身子,说,电话。她还是抱着我,说,管它的!看我没有动,她才斜过身子拿起电话。她跟电话里的丈夫说着话,忽然偏过头,亲了我一下。

打完电话,她又抱紧我,可是我的下面已经软了。我说,我要回去了,他要回来了。她怔了一下,说,他要一个小时候以后才回来。我跳下床,说,我真的要回去了。

我扶着楼梯把手落荒而逃的时候,老板娘在我的身后说:你今晚上来吗?今晚上他不在家,我等你。



我正在看何胖带来的《参考消息》,刘彪梭过来,神经兮兮地跟我说,马进,今天晚上下了自习来帮我的忙。

我说,帮你什么忙?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怀抱,又拉我的手过去摸。我摸到了几根铁棍。

理科三班的那个李熊,没事就往我们班教室里钻,我早就看不惯了。那天他还跑来调戏我的马子,我说他几句,他还不服气,仗着他长得蛮说要跟我单挑,就是今天晚上。我约了十几个帮手,还把东街的赵老大喊来了。他扬扬眼角,又说,赵老大都说了,我们学校都归东街管。在东街打人,没有谁敢不给他赵老大面子的。晚上我打李熊的时候,他肯定不敢还手,你拿着铁棍站在那里看就是了。

我心里正窝着火。这两天,杨梅不但不跟我说话,连我的短信也不回。昨天下晚自习的时候,我把她堵在了教室里。她抱着几本书,斜着眼睛看都不看我。她说,我不是跟你说我们都完了吗?你怎么还来找我啊?你当真连猪狗都不如么?更气人的是,看见我没有让路的意思,她就说,你是不是嫌我声音不够大别人听不到啊?我数一二三,你要是再不让路,我就要大声叫了。

我偏过头看着刘彪,说,要是他敢还手呢?要是他也约了帮手来呢?他说,要是他敢还手,你们就打。我知道你的脾气的。我相信他约的帮手看见赵老大在场,是绝对不敢动手的。在东街的地盘上,赵老大一个人说了算。老子今天非要打得他儿子现回原形,看他还敢不敢往我们教室乱钻。

还没下晚自习,刘彪的狗腿子就在教室门外喊我了。何胖看见我从课桌里摸出一根铁棍往外走,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跟上来说,你要去帮刘彪打架?

我说,嗯。

何胖说,你不要去,刘彪不是个好东西,欺软怕硬。

我说,我答应了他的。

何胖说,那我也去。

我说,你不要去。不关你的事你去干什么?

何胖说,也不关你的事,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既然你要去我就要去,你不要管。

我说,你没有带东西怎么去?等会要是打起来了你怎么办?

何胖说,我有东西。他跑到一棵万年青树丛里拿出了一把砍刀。我吃了一惊。他说,每天晚上下自习回家,我都带在身上的,我不惹别人,别人也不要想来惹我。

翻过学校围墙到他们约定单挑的地方,我并没有看见刘彪和东街的赵老大。我看了看我们这边,九个人,我又看了看李熊那边,十二个人。等得急了,我就问刘彪的狗腿子。狗腿子说,刘彪去东街喊赵老大了。我又问狗腿子他们单挑的时间。狗腿子说,九点半。我看了看表,还差十分钟九点半。何胖跟我说,我说了刘彪不是个好东西吧,欺软怕硬,东街的赵老大今天要是不来,刘彪这回肯定就要当乌龟。我说,当不当乌龟是他的事,既然我来了,就不能不管。何胖说,你不走我就不走。

九点半过了。李熊他们开始躁了。李熊说,你们老大刘彪今天是不是不敢来了要当乌龟了啊?他今天上午不是跳起三丈高说要和我单挑么,怎么现在又不敢来了?你们回去给他说,喊他龟儿子以后少在老子面前装疯卖傻,不然见他一回打他一回。

我忍不下去了。我说,李熊,你给老子闭嘴,你胆敢再乱说老子就打得你满地找牙。我冲过去,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脚。然后又照着他的肩膀给了一铁棍。

李熊他们的人立刻就把我和何胖围在了中间。李熊说,马进,这本来是我和刘彪的事,但是你今天非要插手非要替他出头,也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何胖从怀里扯出砍刀指着李熊的鼻子说,李熊,刚才你和马进的事,你们可以自己解决,你们可以约定日子单挑。如果你的人今天胆敢动马进一根汗毛,老子今天就砍死你。看李熊没说话了,他又拿刀指着离我们最近两个人说,让开!我感觉到他拉着我的手在不停地发抖,我的手也在不停地发抖。走过刘彪的狗腿子面前时,他指着那七个人说,我操你们妈!你们回去给刘彪那任人捏的软蛋说,我操他妈!喊他狗日的贱人回去拉泡尿一头淹死!

翻进学校围墙的时候,何胖说,我刚刚看到一个黑影子,我怀疑就是刘彪。我也看到了那个黑影子,其实,我不止看到了黑影子,我还看清了黑影子里刘彪的中分汉奸头。我说,管他的。他说,妈的他简直不像个人太贱了,只会躲在暗处当乌龟。我说,只要我们没有当乌龟就好了嘛。他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我也不会。我说,刚才你怕不怕?他说,怕,心都要跳出来了。我说,我也怕,但是再怕都不能当乌龟啊。我们都笑了。

第二天上午,杨梅给我发短信说,不简单啊,你都混成学校老大了,居然跟刘彪那号贱人都打得烂熟,我总算把你看穿了,你顶多也就算那号人。

我回短信给杨梅说,你忘记了你说的话啊?你真是猪狗不如。



散伙出门的时候,都快半夜十二点了。刘彪赢了五百一,我赢了三百七。

马哥,回去的路上你一个人注意点,听说李熊他们这几天要找你的麻烦。刘彪说。我一脚把李熊踹翻在地后,刘彪就成了我的跟班狗腿子了,我张前脚走,他抬后腿就来。刚刚,他又一笔勾销了我以前在牌桌上跟他借的五百五十块钱。

我指了指我的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