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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亡的语速
宋逖

巴托克电台:我们姐妹的身体开始流亡播音

[巴托克电台] Radio Bartók 这是一个电台的名字?存在于我们每一个姐妹高傲的、流亡的身体内,开始播音,命令我换下唱片机里的一张梅特纳的钢琴唱片,回到寒雾中的布达佩斯老广播电台大楼。天才的漂流总是隐秘的,而我读的那本书《船夫日记》的作者,还没有被允许把手稿和他自己更羞于说出的麻烦寄给出版社,我开始对一张非巴托克的唱片进行流亡聆听,在一个叫巴托克电台的被黎明录音了的地址。

手头有两张“珍珠”版的巴托克弹巴托克的历史录音,听作曲家本人弹自己的作品的好处是,他所遵循的不是钢琴家的法则而是作曲家的法则,就是说,在作曲家的由安静转化为发声的过程中,钢琴家关注的是声音,而作曲家关注的是那他在纸上“没有完成的地址”,也就是说,作曲家往往没有力量把那个缪司最后的“地址”写出,而等待钢琴家如同潜行者那样去找出那个神秘的被上帝借用过的存放聆听奇迹的“地址”。或者,我们在作曲家本人亲自演奏的音乐会上,往往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天光的一刻。

最近,在狂听作曲家本人的钢琴发声,比如今天就听了拉赫玛尼诺夫的自弹己作,前俄另一位最重要的流亡钢琴家梅特纳的从未发行的历史录音,还有10几分钟的斯克里亚宾弹斯克里亚宾,那种来自作曲家本人的认知之光连天才的索弗隆茨基都无法诠达。梅特纳是流亡异国的白银时代最重要的作曲家,他的重要性一直是被遮蔽的,多年来,他也一直被视为是一位二流的作曲家和钢琴家。他的钢琴作品异常艰涩,难于进入。他让我想起了曼德尔斯塔姆的诗歌,想起了茨维塔耶娃私人信件里隐蔽的“被刻痕的钻石”,内在的光只在内在的事物状态中。

有意思的是,前面提到的这几个人,都曾是彼此的同学,但他们作品的声音文本和意识录音是如此得不同,斯克里亚宾过早地离去,他的比弥撒还要黑的“黑钻石”甚至影响到了他的女婿和钢琴代言人索弗隆茨基弹奏的肖邦;而拉赫玛尼诺夫离开故国,视流亡为自己的宿命,他的浩大的乡愁不是过时的浪漫主义的,而是过时的流亡;所谓流亡,就是选择使自己过时的一种最重要方式。流亡将国家推向故国,流亡改变一切:身份,护照,口音,演出音乐会海报上的地址和日期,还有贫困,孤独。但是,就是拉赫玛尼诺夫将自己视为流亡的代言人,他的音乐也将这一刺目的流亡减弱为乡愁,以致于日后的苏联钢琴家里赫特在演奏他的作品的时候,不能把握那燕子飞向何处的巨大孤寂感,而加入了过多的乡愁的味道。

和前两者不一样的是,梅特纳在音乐史上的地位没有他的“著名的”同学们重要,但他却完成了他自己的另度的钢琴国土。在听了他的3张自己演奏的作品录音后,我最突出的感想是,在艰深晦涩的梅特纳钢琴流亡世界里,他葆有了白银时代完整的、不走样的文化复兴圣火。而所谓流亡感,就是对文化传统的本质追叙,所以,他的流亡不是离开国土意义的,不是刺目的,而是一种如巨大水晶的但丁状态。换言之,梅特纳的流亡不是个人的或是政治性的不同政见的流亡,而是一种“白银时代文化复兴的流亡状态”,他的流亡不是离开的火而是被重新用另一地址雕刻的水晶。这让他的钢琴发声初听起来不重要,晦涩甚至乏味,而再听之,才能被那种本真性的安静文本连接到新世界那地平线的疼痛点上。基于梅特纳的钢琴作品的这一特殊的流亡性质,所以有多少个钢琴家来倾一生演奏梅特纳都全然不得要领和要害,只有听了梅特纳本人的演奏,你才能找到那个钢琴家的流亡之“魂”。

考虑一下白银时代最主要的天才曼德尔斯塔姆晚期趋于破碎的诗歌,以及流亡处女姬皮乌斯那缝纫大海般的亡灵的烈火之针,是有必要的。梅特纳的流亡经历比这两个人更知识分子化和非俄罗斯化。梅特纳一生中最重要的创作时间迁居在德国、法国和最后的英国等欧洲“声音地址”,他的创造思想也和那个时代最伟大的思想家舍斯托夫等人息息相通。他的音乐完全复现了俄罗斯白银时代的昨日盛境,流亡者往往是找到了真理的喧嚣的人,而梅特纳的意义在于,他找到了流亡那“最艰涩的安静”。这样的背景下,在听了APR公司录制的3张梅特纳自弹钢琴唱片之后,我对白银时代的认识有了全新的改变。梅特纳是把流亡和被迫迁移本身转换为自己祖国的人,流亡本身就是国土所在(因为流亡者本身就是使者,这是缘于流亡状态的一个最基本的概念)。而在欧洲的学术环境里,我们也重新经历了如在俄罗斯本土那样的早期是以天才的诗歌群落令人震惊的重点所在,向后期的几乎全部的诗歌天才被凋零禁声,而由梅特纳的钢琴雅各以及舍斯托夫等人的格言性质的灵魂抵抗发音的两个不同阶段的转变。

锣鼓巷26号:用祷告的寒霜为冬天打上条形码.

[用祷告为冬天打上条形码]因为羞涩而腾出整个大海波涛滚滚的手来缝制邮袋,安,用不再发出的迟疑的解释,用不共有的祷告为这个冬天打上条形码,因为你是迟到的,而我倦于带着犁为这些莽撞的船只的心受苦;

在听Steve Kuhn的一张唱片,用镀了金的贝壳命令我自由地写作,我的钢琴安静下来,我找采访的借口看着你出现在雪后的门口,你是多么年轻啊,你迟到了10多分钟;

我们路过杂货店的时候,我知道你必认识我的姐妹,我买下了那个耳环不是为了送给你,而是为了我的羞涩;

今天新认识一个女孩,像你一样围着头巾,她的男友坐在她身边,但和被诗歌描写的瓶子一样暧昧;我今天的火象星座,你的名字不幸指向它,如同在错误的时间里收听到的外地电台;

我写下了第一句话(用借来的纸,秘密这一次来自我诗歌之外的晦涩):“我看见最结实的绳索所抵挡的心中重重的佛像,绳索也是最旧的,我这一次看见的是边界的最浩淼的虚无。”送她回家的时候,我问起了她的打算,和采访有关,和画壁画的人有关;

在念了整整一年的经文后,请接受旧事物的无辜的安静;采访者始终是被抛弃的,而我会说出我师父的名字;

我答应她,给她看我的无关紧要的为另一个人写出的地址,小提琴手已经在路上,我习惯把手放在蜡烛的上方收集暗蓝色的水珠;

在多年前的一场钢琴音乐会上,我坐在安的身边,没有拿到节目单;那些朗诵者的安静足以熄灭卡车的引擎,我秘密地答应你的请求,我的赞美或者愤怒都与诗歌无关,为了流亡之苦,我忘记问你的两只猫的名字;

一个女孩匆匆逃走,另一个对她一无所知,在小本子上记下我错误地提供的她的名字;她们都是我的姐妹;

钢琴家的夜晚,一张没有被录制的唱片,一本没有出版但被拿去卖的书,我永远不能爱的女人在那镣铐的荒谬之上,遇见任何人都会朗诵诗歌,我终于卖出了我的无名,愤怒的条形码是饰以金边的叶子,请回到我的故国把大地野蛮的琴弦拧进少女们的裙子,我们都是光着脚找贝壳,我们被命令着像霜冻的眼睛那样相信极刑;

锣鼓巷26号;我的浪漫主义转向散文,但那些谈话者是无可救药的;

你提到了河边的画展,我就在夜里接到短信,并会彻夜无眠;

我被没收了入场券,只因为我和朗诵者有同样的乡愁,但我拒绝说出我姐妹们的名字,我还没有女主人公,多么荒谬的铃铛啊,我被你的吻安慰着,却永远成不了你的;

再一次读你的书,我是不被欢迎的,我把镰刀交给暴君,我最安静的台词,你梦见的河流不在你的祖国,我眺望着你,我开始买黑暗给屋子充分亮灯的理由;

你前世的裁缝,现在你用声音来缝纫我的心:我们认出你了;

[Ginette Neveu ]1948年,我不知道我的小提琴还能用一年;

在精神病医院里,小提琴家Josef Hassid在吃药的时候,一再请求女护士收回他那并不存在的“虚无”的小提琴弓弦;以致于后来在他为观众们演出之前,突然陷入巨大的抑郁之中,请求那个每天早上来没收他的小提琴弓弦的女护士退场。但事实上,在每一个疯了的艺术家脑海里,都有一个穿超短裙的女护士在开着一家卖小提琴弓弦的妄想店铺;

在我因为感冒而住院的10多天里,我忘记了我听过很多遍的哈西德的唱片,女护士们眼光纯洁,每个人都没有戴胸罩,但允许我在夜间听收音机;

今天听了3张小提琴的唱片,这个世界会变得好一点吗?(一本无用的书的名字,我读不完它,仿佛一种迷信。)

和安谈到旧事物,我是她的读者,但我也必须去写完我自己的诗歌,我多么希望和她一样是被蔑视的;

哲学家,我的电话号码被偷偷记下来,为了复仇女神,我问那个对面的女孩子:“你读村上春树的书吗?”

为了见我你穿了旧裙子,但你的傲慢如这个时间的雨声;我是被点了名的;

在音乐学院,我听见你在叫我,这如同第一乐章的铃铛,到了第二乐章已经变成幻听,或者第三乐章的魔鬼,这部作品你仍将把它听完,我是你无名听众中的一名,入场券被羞涩的采访铁钳打上过大的圆孔,我在入场的时候是和诗人坐在一起,我们被彼得堡保留在1937年的黑暗中。

便条失眠症

[放大]我还没有记住密码,这是钢琴家的傲慢。一张很久的唱片的编号,让我看到了年轻的女店员迟疑的外地口音。

[电话录音]十分钟前,被烤蓝了的苹果味道,我一下子写出你的地址,有10多种方法抵达你。

[旧梦]我醒来的时候,贝多芬的第2乐章;20多种版本里被不约而同删掉的黎明,我只好借助你的手电走路,我肯定需要你的怜悯,我是异地人。

[小提琴]华沙,我的没有用完的虚空,我找到了新的力量。我和F,J等人在仰着头看摇滚音乐会散发着烟草味道的海报。

[你]他们在每个人的手臂上盖戳,以代替音乐会的入场券;这种奇怪的安静让你想起了小时候女护士给你打预防针,在和疼痛的恶魔交换过谜一样的眼神后,我们回到自己的阁楼上戴着口罩手淫;

[她]我爱你,但我只留下了你过期的电话号码;床和标语都被用得很旧了,我开始把收音机调低音量放到另一间厨房里,在书上用铅笔做上记号--一本50年代的铁道概论,我发觉有的火车站的名字被改掉了,在我没去过的旧方向。

[诗人]必须去点燃那辆车,大地的安静在监听着这一切。在我完成我的工作之后,我开始撕掉这身体“卑鄙的户口本”,我灵魂的监狱也空出来了,请用那古筝般的天光命令我的田野继续活下去;

[MSN]
我仍然无法和我的旧傲慢取得联系,那是另一个人;在F的聊天窗口显示的那张被点燃的日本车仍旧诡异地停在这个夜晚,为了把我的怜悯送进更深层的噩梦,也为了那个被监禁的“疯子”找回属于这个大地的尊严。尽管如此,我仍旧没有买他的双张唱片。

[鼓]我还没有拿到旧的地址,“我刚进家门。”于的留言。

[开唱片店的人]开唱片店的人在深夜写作,而我的诗歌却永未完成。我要在哪里找到尼采,在每一份唱片定单上我深深地怀疑这个疯了的哲学家的潦草签名,犹如我为被催促的名字找到被歪曲成外文的笔画。

[防火墙]购买移动硬盘的人,将用未被格式化了的大海眺望你的新裙子;我的一天是多么自由啊,我仍将被你鄙视着,我将坐公共汽车回家;

[DEREK BAILEY]被密集的热线所彻底缝纫的五个地点,我们是在基辅;红的,黄的,绿的,但先是蓝的。这是第一次,我对我的旅行深表怀疑,喝茶,我的曾经丢失的韵律感如同在木桶里滚动的淡绿色玻璃球;透视机上有被粗布擦过的指纹,在一个小时前神秘感被翻译成排队等待体检的人流;

厨房里的灯整晚开着,但我还没有想起拧开水龙头,所以毛巾还是干燥的,河流和沉睡的人还只是我的诗歌里没有写出的一个意向;


菲亚特车,这是我第3次搭车,女孩开着它转向高速公路,所有傍边的出租车的里程表如猫眼般颠簸地跳着,女孩手上戴着新的戒指,和我的想象力无关;

安,我是你最厌倦的读者,但更被你那些“不受欢迎”的摄影照片所感动,我比你去过更遥远的地方,但这一切和这张2005年的吉他唱片有什么关系呢?

独奏,一个人决定沉默的时候,天快亮了,我还没有开始念经;

我问了新地址,我今天为诗神准备秘密嫉妒的名单,你要认出我吗?在朗诵会上你紧挨着我坐下,在马勒的交响曲中听出了一种新乐器在进入:那是你赤着脚在把寂静变成一种不需要走动的信仰,或者过时的“如烟的悲愁”的借口。

三个月前买了前卫吉他大师DEREK BAILEY的最后一张独奏唱片,今天我小心地抄下唱片发行公司的信箱号,好像一名交警没有经过许可,就抄下这个秋天被警告的驰进雨中的车牌号。

[神经刀]
SERGEY KURYOKHIN用意大利语在打字,一张LEO唱片公司的爵士乐唱片,还有3张在唱片店的货架上摆放着卖不掉,我用灼伤着寒雾早起的嘴唇的黑蜡烛将祈祷者的穹顶拉向透明的大草原。我把一场1991年没有注明录音地点的爵士乐流亡SOLO神经刀和昨夜在北京的意大利爵士现场相比较,比主流之夜还要硬朗意大利语,这里我不说话,在这里我看着孩子们跳着格子领着寂静回家,船夫在钢琴前记录海浪的灯塔日记。

为了淡绿色的铅笔插进少女赛林娜盘起的长发,为了我带着她再次纺织“混淆着铃铛的被晒黑了的手和口哨”而不问年龄,我的父亲的敲门有苹果味,每次的早晨调低音量为了你出门跑步,黑得像发烧般滚烫的你含在嘴唇里的叶子像拥有猫眼石。12分钟后,我俯向你的额头,你的炊烟 ......

基准线:听力有25瓦的但丁录音地点

[BERLIN VERSION]
25瓦被寂静野蛮地录音了的锰钨丝灯,会用调节着音量的勃洛克诗歌停顿,强光的被雕琢着的听力,SOLO版本的镶嵌着弹片的安慰把那些不在场的观众们“误读台灯”放在这些描写录音师的秘密嫉妒的词旁边,用耳朵,用巴洛克的珍珠“反暗盒”来减弱河流尖锐的边界之心:下面我说出这些词:集权,用过70多遍的针线包(它暗示近视眼的眺望大海的女裁缝,来源于前俄时期吉皮乌斯的诗歌,我为它们配额了新世纪的罗盘),流亡(反括号的小提琴,写出英文EXILE;带着格鲁吉亚作曲家坎切里民歌味道的同名专集唱片,1995年ECM版本,流亡编号1535);----

这让我想起了2005年的广州,变成了新娘子的广州,孩子们为了我在阁楼里收集过期的地图,我凭着手指上的旧指环找出我梦中出入过的店铺,每隔一段时间,这里的女孩用外地口音为我缝纫好乡愁的邮包。所有的旅行被漂泊所管制,只允许为在夜间写诗的人换一次25瓦的灯泡;

二手唱片,暗色的无声的太阳;玻璃般锐利的念珠我会睡得更晚:47分47秒和69分42秒同样是一种被买到的迷信,如同装在喜包里的钱和糖,线是安静的用于缝纫孤独;钢琴家的现场音乐会不用在乎音量,哑巴的哲学的心,被编了无数辫子的明星,会想起,会想起47分钟47秒的柏林版本中国旗袍,他们的乡愁弹出了12种幻想款式的旗袍和声,失眠对于一个监听夜莺的首都又算得了什么?

CECIL TAYLOR在反对他的又一张新唱片,我买了他的第7张唱片为了强调他的“反对条形码”,墨绿色的大海为了强调海鸥肯定是和爱人在一起折磨老诗歌,在异国的临时旅馆里我此时只能从中抽出一盏25瓦的灯泡来为我的视力打上意大利语调的条形码,而我曾经为了结结巴巴地说,梦见尼采在洗牙齿,格言被用来修补我的莽撞和你等一张唱片开始的心;

七种即兴片段,漂流过眩晕的编号比铁还要黑,比我用所有的制服描述过的夜莺还要更缓慢地从大理石基准线上显形:请不要把诗歌用钢琴家的傲慢来读,散文的、把编织的愚蠢拆开来的朗诵学习小组也一样,词节紧闭着令我羡慕地被天气预报打错了字的嘴唇,请不要用更虚空的线索来录音我的肖像,一张比一张更公开地被摆在楼道回廊上,和签名者的梯子形成乌托邦般的安静;

FMP:三个小时前L打来的长途电话,在我一个月前就被监听者们用英文录音了;
六个即兴片段是,回答这种把海报和海浪从我们的字典里用听力抽取出来的孤独感;

用收音机,用向你的耳鸣索取入场券般的勇气,记录者的勇气,我把这些悲痛打成了诗歌的结,暗蓝色的,被说出了暗号的傲慢,拍打着,也哭着,但是忍受着我如果能把电话号码写在送洗的外衣上,鼓足勇气用对绞刑的粗糙改写来收回被但丁送出的打字机;

录音地点:他们带着秋天来旁听我把暴风雨缝进告密者梦境里的时刻,并调大了音量;五个即兴片段还不够拼写出你的名字,但4个即兴片段足够。台阶上坐着的孩子知道把她们蜜月用过的复仇琴弦举出相当于25瓦的蜡烛的亮度。

[YARON HERMAN] 当比流亡更沉重的水晶为策兰的诗变得缓慢,充满着身体的弓如那被点数着的,听力所描述出来的夜的边缘:不是白昼而是那些蜡被“剔出水晶”;1970年的科隆大教堂用燕子来运算虚无的充满了姓氏的锚的数目,穿着睡衣的钢琴家把黎明弹奏成视力表,涂满了白漆的树把鸟的口哨运算成录音间里的咔哒声,我的鞋子正涉过河流,那个摄影师的镜头对我闪着,我是以色列人;

赫曼在KEITH JARRETT的被分离的眺望和节目单里加了有着海的波浪的,被1963年的PAUL BLEY的变冷了的听力所监听的燕子,30多张唱片的KEITH JARRETT被水晶的微积分所运算,我的不及格的被光线照亮了的私宅(她买了3张海上钢琴师的唱片,微弱的MSN振幅也激励着我去读洗衣房上的德文:少于三个字母,信仰的就是不被卖出的思想/即使我被沮丧检查着雏菊)

比约克那“骨髓”里的被黑暗的光采访到了的一丝颤栗,在25瓦数和32瓦的屋舍外,这里的安静和那里的是不一样的,起码有300多名手握别针的听众在入场券上打孔,包着橡胶的实木门每一扇都被灯光减少一个铃铛,直到减无可减,那唯一的怀疑者在听手里把安静拧得更无声的校时的闹表,从每一层的身体的大海里抽出的结霜了的音叉,把拖拉机所眺望到的地平线推到更冷的炊烟中去,我迷信于我的听力,我迷信于常常是不被朗诵出来的诗歌,我迷信于那领不到出场费的旅行者,我迷信于被偷走了的大提琴和被用于按摩你的太阳穴的粗布/将你的使用着我的名字后退的屋舍绷得更密实。

一张唱片的时间过短,这些密集的、四面八方的红线脱离了高速旋转的纺锤,抱猫的女钢琴家怎会听的到你把睡眠如同机关枪零件那样拆开的声音,检查你的护照的海关小姐怎会听的到被填满了黑夜的鸟群心脏细心模仿空气中的网的声音,得了肺炎的真理是无法表达的,但你得收集每一场晚会女护士们的披肩答卷,慢慢地被安排着举起了黎明的孩子们,正在我离开的时候对付被装进了山峦的信封里的灵魂;

25张唱片说一;诗歌笔记

[朗读VS默写]在理发师手中的尼康相机和被渡轮所耽误的对称之间,少女赛林娜在秘密健身,一张肖斯塔科维奇的电影配乐唱片在播放,我今天终于感受到了我的衰老并加入了那些旅行者的静默中;

思想,是被你傲慢的手臂挡住的雪亮的灯光,我们的注意力在穹顶上湮灭圣像并把解说词由俄文翻译成法文,边界,资产阶级的写作,在火车上铺我考虑着被我的孤独恢复了原状的对白,如果麦田在访问乌克兰,如果诗歌是意识形态最难以遮蔽的尊严,是叙述在驯服了那些朝北的房间,是多疑的冬天暴君在那里观看没有肖像的油画,是黑人司机在离开小说中的海关,蝴蝶般的面对文学的床位终于有了报名者;

我在私人电台的档案库里,找到了一张1937年的录音带,这是下个星期的事情,“中国的帕斯杰尔纳克”借走了我从上海买回的奥地利诗人里尔克纪念专集,这一个月,我并没有完成诗歌,和我的保护神在徒劳地对峙,晚间电台改用别的秘密频道,我们的访谈录校对被刺耳的电话铃声粗暴地打断;

[25张唱片]前天,收到广州邮寄来的25张NAXOS的21世纪作曲家的唱片,从昨天就开始听;暂时从对俄罗斯历史录音的版本比较工作中抽出身来,黑燕子在3秒钟内就带走了更神秘的迷宫,只剩下这个大地在翻译着孤独的警句,介绍我认识新的美人;

BORIS BERMAN的第2张约翰·凯奇的预制钢琴作品,编号8.554562,动机转换的雪;BORIS BERMAN弹奏钢琴如同在拍打军用行军背囊,该怎样理解这个版本的凯奇和WEGRO公司的那一套唱片声音性质上的不同?那是寂静结冰的听力所发出的声音,而这一次的聆听是你更加疲倦了?还是这个知识分子模样的钢琴家进入不了凯奇的状态?小号的监听音箱使你的这个下午有了阁楼般的痛楚,每一个在夜班里开电梯的女工都是凯奇制造出来的安静的听音的骚动者,事件孤立成了文本,敏锐的被录音了的分句,在我和他完全不同的使用延缓来偏执的时刻;

钢琴家BORIS BERMAN生于莫斯科,前苏联的知识分子钢琴家,坚硬的大量空气中的水晶组成了苏维埃的布,透射着寒雾和名字般的弓箭,我们需要消灭的是,钢琴家自己的傲慢和被他弹走虚无的名单:这都离我们很近,从1973年开始的肖斯塔科维奇、斯克里亚宾、斯特拉文斯基、普罗科菲耶夫或者“无名的”梅特纳、施尼特克;这现代系的一切都构成了这一次“约翰·凯奇”的反“CHANCE”迷宫,而我更加小心翼翼地用索弗隆茨基甚或里赫特所演绎的相同曲目来“校对”这位更晚地把我推向理发师们怀抱的教授钢琴家;

在那些急速坠落的苹果里有被朗读过的雪的名单;
在那些或许被我们认出的观众席上,你突然开始说话,用我那被梦过的“长长的码头”;

在录音宝库里,今天开始听的有俄罗斯女作曲家ALLA PAVLOVA的三张唱片,这个曾在保加利亚学习过3年的女作曲家的第一交响曲《辞别俄罗斯》带有太多名字的铃铛,而她的电影配乐作品是我最希望听到的。她的最好听的作品是根据库普林的作品改编的芭蕾组曲苏拉米兹,2004年在俄罗斯电视台的录音版本;

BALADA,西班牙的作曲家,他的作品总是题献给毕加索、大提琴家卡萨尔斯和我最喜爱的电影导演路易斯·布纽艾尔,这位1933年出生的作曲家已经是西班牙战后的标志性的一个人物,我从他的声音版本的“格尔尼卡”开始听,头顶上不是1937年的轰炸机,而是另一个我在把打字机的大海推向11月的一刻,我的晦涩是我的警句,在这几个夜晚的首都,会有多少人和我一样收听这25张现代作曲家的唱片?因为晦涩而变成秘密的,我们正在丢失着但丁的名字;

3个小时前,在我的当铺的信箱里,我收到了CC的来信,她告诉我她已经通过了钢琴系的专业考试,或许今年9月,她要来北京音乐学院上学?她将用怎样的绝望来应付梅特纳晦涩艰深的钢琴独奏曲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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