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电影看看
洋子

前些天一位素未谋面的编辑从哪里弄到我的电话，要我写一篇关于电影的文字，电影我是爱看的，但大多是外国片，特别是动画片除了日本的我都要看看。中国片偶尔看看，实在是看不了，但是人家要的是看中国片的感受，遂找了一堆，到今天，一个月了，终于看完，真够闹心的。

说实话，在看的三十多部影片中除了《可可西里》《疯狂的石头》《红河谷》《霸王别姬》《大话西游》其他的基本没什么记忆，特别是《满城尽带黄金甲》《十面埋伏》《天下无贼》《无极》简直就是让人怀疑自身智商，当然它的画面处理还是有一点视觉效果的，问题是它是电影，而不是影集，从艺术手法上讲，它只能算MTV。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纯娱乐的如《宝贝计划》《功夫》也略有看头，《千机变》《龙虎门》等纯属垃圾，不值一提。

电影与其他艺术手段一样表现着创作者的艺术水平，一个优秀的导演应该具备建立在大众化正常思维之上的艺术思维和观察力，作品最起码应该具有大众能理解的艺术性，特别是展现题材的结构体系最少要有整体的向心力。其次，在演员挑选、场景布置、化妆技术、台词设计上优秀的导演也应该排除流行潮流的压力以作品为中心来进行。据说中国的名导演有张艺谋、陈凯歌、冯小刚，我向来是重作品不看人的，从作品来看这三位的艺术能力，我以为他们在艺术水平上各有特色，在基本能力上各有高低，来看看他们的作品吧！

《十面埋伏》，导演：张艺谋，首先没有看到十面的埋伏，最多也就四面埋伏。从画面处理、场景布置来看，这部影片的耗资很大，但是大的耗资没有用对，因为浅薄的内容和极差的表演与大气的片名不沾边，写这种剧本的人也很无聊，它无非就是卧底与罪犯卧底的爱情故事，导演却如获至宝，大搞特搞。从演员的队伍来看，导演好像喜欢使用偶像式的明星演员，商业潮流的时代这也无可厚非，问题是三位主角的表演实在是没有任何含金量，糟糕的台词、奇怪的发音、木衲的表情，听上去有点稀奇，看上去有点古怪。这位导演在情节的处理上也挺逗的，在影片结尾处女主角中了旧情人——一个飞刀高手致命的一刀，倒在一片春天的草坪上直到冬天也没有死掉，在她的新情人与旧情人火拚的最后关头，这位在草坪上从阳光明媚躺倒大雪纷纷心脏上插刀的女人居然站起来，拔出刀，说着装得连我小学四年级的侄儿都说太假的台词，扔出刀，杀了离她很远的旧情人。更离奇的是，新情人与女主角在往竹林去的时候，追兵怎么突然要来杀女主角，两位男主角背靠背直穿一刀，最后还挺精神。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大气的片名、唯美的场景居然是三个细皮嫩肉的都市老男女在干着争情人的血腥事件，这跟十面埋伏有什么关系？整部影片除了场景的唯美能吸引人外，几乎找不到可看之处，除去服装造成的视觉影响外，它其实就是一部现代都市三角恋的老故事。再看看这位导演的其他两部作品《英雄》和《满城尽带黄金甲》几乎都是只有画面的唯美，内容却不知所云。纵观这位导演的大部分作品，除了《秋菊打官司》《我的父亲母亲》具备了电影艺术的动人之处，其他的作品几乎都有乱搞的嫌疑，基本上没有什么实际内容，给人的感觉是这位导演曾经接近过优秀导演的高度，后来却不够努力，有钱有名了就放弃了自身的艺术追求，大练炒作技能，不食人间烟火，眼里只有明星和金钱，最后成了大忽悠。

《我的父亲母亲》，导演：张艺谋，这是一部取材极好的作品，导演站在最单纯的角度来诠释了爱情对于生命的价值，从作品的立意来看，作者站在了一个抒情诗人的高度，大自然式的胸襟、赤子般的心灵使得作品不仅具备了中国大众传统文化的神秘美和朴素美，而且人性至上、情即自然的艺术理念亦使作品具备了史诗般讴歌的力量。再看这部作品的构造，特殊的年代、中国农村文化、大自然衍生的爱情之上一个单纯勇敢的农村姑娘用她看似一无所有却具备冲破一切的情感力量，用自然和中国农村给她的方式义无反顾地向着连自己也不明白的情感世界用直扑过去，最后找到了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这是一种建立在人类伟大的人性之上的壮举。整部影片色彩变化与人物情感变化相统一，互相辉映，描写细腻，化妆、场景、人物行为符合时代与特定的地域，加上三宝情绪化的音乐和优美的东方特色配器使得观众获得了一种对爱情无条件的共鸣。作为一部建立在小说为蓝本之上的影片，它的感染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原著《纪念》。但是，张艺谋的这次成功并没有呈示出他向一个优秀成熟导演发展的势头，它仅只是一个艺术人对特色手段的一种尝试，因为，整部影片存在几个基本的错误造成了致命的硬伤，其中最要命的是对女主角的特写过多却没有多少细节的东西；在有限的场景中没有成功地塑造父亲的形象却把镜头浪费在一些重复的景观特写上。影片的主题是父亲母亲的爱情故事，但影片中只有母亲追求爱情的唯一部分，以至于给观众造成了这是一部描写母亲生命中某一段时光对自身情感在现实中的努力。再加上年青母亲与老年母亲的口音不一致，这也反映了导演在基本能力上的不足。事实上，这部影片除了情节和镜头组合的失误外，演员特别是女主角在台词的处理上亦很糟糕，基本上是在背书，与人物特定的年龄和特定的情绪极不协调。看来这位导演在演员的选用上还需要提高自身的观察能力。

总体上，张艺谋的影片比较着重于色彩的处理和场景的宏大，它的优点在于强调了画面的视觉效果，使电影表面的吸引力在有限的时间内容易进入人们的记忆。我们知道，一个成功的艺术家最重要的是要具备面对任何时代、潮流的冷静思考和对人类、自然的悲悯心态，张的作品显然没有传达出这种状态，并且他在后来的作品中基本上已经放弃了这种努力，全身心地投入了表面化场景的制作和商业化的炒作，他的努力方向已经只有现时的名气和高票房了，对于一个在电影艺术上唯一具备独特视觉和敢于突破陈旧的意识形态中国导演，这无疑是一种悲哀，也是我们的损失。

《无极》，导演：陈凯歌，这是一部无聊的作品，无聊的剧情，无聊的台词。这也是一部低智商的作品，编剧、导演、演员、音乐的创作、特技的制作，几乎都没有呈现出什么正常的智商。据说天池也遭到了这个剧组的破坏，这让我更加讨厌参与演出和制作这部作品的所有人，这也是我要讨论它的原因。影片似乎要呈示一种哲学性的东西，但是由于导演和编剧都没有诚实的学识和真实的文化底蕴，他们要呈现的关于人性多面化造成的结果变成了人们在影片中无法有序认识的怪构造。从剧本的上看，这是一部有着独特视觉但写得极差的作品，至少作者不具备优秀的构建和写作能力，我想这种剧本只要稍有阅读能力的人都是看不下去的，一句话，它就是文字垃圾。陈凯歌可能以为自己具有变废为宝的力量，加上人民币充足、关系玲珑，遂勇猛地扑过去。最糟糕的是导演没有自己的东西，整部影片情节混乱，制作粗糙，废话连篇让人无法相信它出自《霸王别姬》的制作者，它其实跟香港的影片《蜀山》是同一种类型——一种思维混乱的小青年看的影片，当一个导演开始将视点定向于这种毫无意思的东西时，艺术生命已经结束。在我知道的所有导演中，这位是堕落得最深的，他这部作品基本上是向张艺谋和徐克学习的，影星阵容、古怪的汉语发音、看似高深实则空洞的台词、创意大气却制作得粗糙的画面活脱脱就是张徐的稚气版。其实从陈凯歌的大部分作品来看，他是最具备中国文化视觉的导演，他的作品如《和你在一起》、《黄土地》、《荆轲刺秦王》都显示了他作为一个优秀导演的实力，但是这位被他系列称为“学者型导演”的艺术人似乎没有一种坚持自己艺术理念的勇气，在炒作以达到高人气、高收入的今天不由自主地放弃着昨天的高度，开始怀疑自己，拜倒在老同学和香港商业导演的脚下，这不只是陈凯歌的失败，也是以中国传统和民间文化为中心的电影艺术在经济和浮躁的流行文化面前的失败。我们不得不这样叹息：名利之诱竟至斯！

《霸王别姬》导演：陈凯歌，这是一部亚洲最好的影片之一，其艺术高度直逼罗曼-波兰斯基（Roman Polanski）的《钢琴师》，甚至比其过之而无不及。影片关注了中国传统艺术对人性的塑造力量，以及艺术的殉道者在集体无意识的年代所体现出的人性特征。最有震撼力的是导演将殉道者的人格与艺术追求溶于一体，展现了中国传统艺术下衍生的人性在面对世俗、名利、时代和其他各类普通个体所表现出的高度——一种看似变形实则纯洁本真的状态。透过时代的纷繁和现代艺术探索的多样性，无论从艺术单一的民族发展过程还是从艺术的横向整体比较，这部作品都呈现了人类艺术史的共同部分，即人类艺术核心与多层外围参与群体的冲突，它是悲剧性的。中国诗人海子曾这样写道：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陈的这部作品正是从殉道者的生命主体——艺术精神出发，用娴熟的艺术手段展示了艺术家在他时代的必然性的悲剧。这部作品的制作亦很精致，无论是影片结构、画面处理还是演员的专业水平和音乐制作都达到了极高的水平，这也是中国的其他导演所未达到的。可惜陈凯歌在后来再也没有制作出同品质或者更好的作品。

《天下无贼》，导演：冯小刚，这部作品基本上代表了冯小刚作为一个导演的艺术水平，他是艺术特色稳定制作风格统一的导演，从艺术的角度讲他的作品大多没有什么深度，但从商业的角度讲，它却是一位成功的导演，他总能在当代世俗文化中找到大众能接受的题材，产生较好的经济效益。作为一个没有艺术追求的导演，冯的作品几乎不会触及任何敏感的神经，更不会招来大众的批评，因为他的作品虽然平庸但比较尊重大众的欣赏水平。也因此冯在艺术修为和艺术探索的勇气上无法于张陈比肩，他是一个比中央电视台供养的任何一个制作人稍好的导演，仅此而已。《天下无贼》体现了冯一贯的制作风格，简单的情节、简单的场景、生活气息很浓的台词、偶尔幽默的情节和对话、圆满的结局，这一切似乎已经成了他在所有作品中惯用的唯一的手法。和其它作品不同的是在这部作品中，他开始认识到偶像式演员的商业效应，在他多年来稳定的演员团队中加入了几个稍有人气的偶像派演员。就情节来讲，这是一部稍有理解力的人都能明白的作品，几乎不需要观众参与任何情节的互动，由此也导致了他的作品只能作为大众打发时间又不费神的玩意而存在。纵观他的作品，我感到他是一位在现代城市大众文化下创作的导演，在他的创作理念中几乎没有任何宏大的艺术思想，更没有张陈所表现出的艺术家的责任心，他是带着市民式的思想和学院派的专业技能为在现实中生存得更好去创作的，他很一般。

《可可西里》，导演：陆川，作为一部记录式的影片，作者站在一个冷静的立场上，从人与自然的角度呈现了两者之间的爱与冷漠的冲突，它同时也准确的反映了人类与自然千年和谐的感情在人类惟利是图的金钱时代的无助。这是一部成功的作品，无论是艺术性还是观赏性都无可挑剔。作品的视点比较独特，几乎是所有中国导演未曾问津过的题材，加上陆凡者式的艺术心态，抛开外围多种因素的影响，所有元素皆围绕作品中心展开，使得影片在统一的结构上进行，这也是使影片在艺术上和现实中取得了成功的重要因素。作为一个新人，一部开山之作能站在一个较高的起点上进行，我以为这展现了作者较高的艺术修养和纯熟的专业技能。我们期待他的好作品。

《红河谷》，导演：冯小宁，作品建立在一种至诚的民族情节之上，将人与人之间像雪山一样纯洁的爱与火一般对背叛义无反顾的绝决，通过藏族与汉族人民在对外来者之间的两种立场表现得淋漓尽致。这部作品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冯小宁的艺术修养和作为导演的精湛技能，他的作品大多站在民族文化历史创伤的高度，以一种悲歌般的状态展开，主题集中，情节感人，例如《战争子午线》、《紫日》。从作品来比较，冯小宁是一个民族文化责任感很强的电影艺术家，商业的参与性不强。从制作手段上讲，他更倾向于稳重的传统风格，在创新与探索的勇气上不如张艺谋和陈凯歌。但是我们应该看到冯小宁在电影艺术上所表现出的文化高度和艺术家的责任心并没有在商业潮流和现实名利的冲击和吸引下有所抛弃，相反，在他一系列的作品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一种越来越有深度的趋势。在他的努力下，电影正作为独立的艺术手段逐渐从那些依附于小说、世俗文化、商业潮流的作品中独立出来，显示着自身特有的力量。

《007大战黑衣人》，导演：胡戈。这个制作过多部网络视频的年青制作人，在这部作品中终于达到近于成熟的艺术水平。影片站在第三者也是凡者的角度，将在不同意识形态下的人的精神、情感、活动用孩子的视角呈现出来，在一种近于嘲弄的态度中使看似严肃的活动现出了真实的原形。这部作品的制作虽然在特技上还不完美，但是它是一部纯原创、自创的作品，人物形象准确，再者，作品在主流之外开拓了电影的艺术空间，大大加强了电影艺术的力量，这一点足以将他与中国其他导演相评。事实上，胡的反传统精神也正是一种难得的人文力量，除此之外，这部作品的制作在结构、表演、台词、音乐上亦很完美，可以这样说，无哩头自周星驰的纯表演之后，直到胡的出现才真正成为一种严肃的东西。毛泽东说过，艺术要为人民服务。胡戈的艺术正是为人民服务的，如果你会思考的话。

就到这里吧，中国的导演很多，但是具备艺术高度和责任心的很少，大多是类似于冯小刚的导演，例如王家卫、刘伟强、徐克、何平，虽然他们的作品各有风格，但是作为电影艺术来讲，他们的作品同属于差别不大的高度，他们之间的差别仅仅只是技能而已。

电影业是一个容易发财的行业，由于现代信息迅捷的特征，通过目前无规则的炒作，从业者只要敢于做，很容易梦想成真。但是电影毕竟是一种比较容易感染、教诣大众的艺术手段，导演不仅要取悦于现实，更重要的还是作品在面向历史与未来时要有经的起考验的艺术品质。打着艺术家的旗号却没有真正的艺术作品，完全丧失艺术家的个性与品质的只能称为电影制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