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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文学杂志网络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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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历史中的虚拟性存在
──读复溪中篇小说《仙霞关》
许春樵
刊载于《今天》的中篇小说《仙霞关》以“鞑子”入关后剑客孙克咸将军喋血抗清为叙事背景,风流剑客杀身成仁的背后是人生无奈的宿命和幽远冥冥的神谕。从故事表层看,有些金庸武侠小说的韵味,而小说的独特性却是超越了武侠小说传奇浪漫之后关于人与历史之间的假定性和虚拟性的本质揭示,这就使得小说有了深度阅读的可能性和价值前景。
小说不只是要有趣味,还要有意味。趣味是阅读感受,意味是阅读之后的人生感悟,一个是感性层面的小说,一个是理性层面的小说。这两方面兼而有之就浑然天成了,好小说就诞生了。《仙霞关》首先有一个传奇性戏剧性命运感很强的故事载体,这保证了小说对阅读的有效控制。剑客叔父逍遥混世,浪迹天下,性情乖张,行为放纵,完全是一个花花公子。但他却又是多愁善感,血性多情,大义忠勇。这个浪荡公子最后与心爱的女人一起在仙霞关跳下悬崖,以将军的形象完成了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最后的人生造型。而“我”在从上江枫香岭去闽浙交界处的仙霞关寻找并运回叔父尸骨的过程中,充满了玄机和悬念,在还原叔父形象的同时,也还原了历史真相。对真相的揭示,既是为了使叔父以一个独立而完整的人的形象站在历史的册页中,更是为了让历史的定义更加准确和纯粹。剑客叔父孙克咸在“我”父亲眼中是一个几近不能葬入祖坟的孽障,是一个吃喝嫖赌的混世魔王,父亲说,“这个风流鬼,我都不想去仙霞关给他收尸”。当父亲战死在仙霞关后,他在民间又成了与杨龙友都督一起纵身跳下悬崖的民族英雄,成为一个灵魂跳出肉体之后的神圣。而“我”在去仙霞关之后,通过与守墓武士和独眼鞑子的反复求证与核实,最终证实了剑客叔父孙克咸将军与一直追随他而又从没有男女之欢的女人葛嫩娘一起赤身裸体地拥抱在一起,最后一刻在生命的极度狂欢后,才纵身跳下了悬崖,与其说是为国捐躯,还不如说是为了殉情而同归于尽。这就使得澹心的回忆录作为一个历史的证据变得可疑,回忆录拒绝独眼鞑子关于叔父孙克咸将军与女人殉情跳崖的陈述,不愿损坏叔父作为一个英雄的形象充满了虚拟性。故后世的史书中,关于“我”以及叔父的记载就成了“我”从仙霞关取回了孙将军和杨龙又都督的遗骨,安葬于枫香岭,当地人称为“双忠墓”。而实际上运回的是孙将军和葛嫩娘的尸骨,历史的真相就这样被篡改了。
小说揭示了人作为历史人质的无奈与被动,人不是主动地创造了历史,而是被抵押给了历史,任由时间和历史撰写者修改和虚构,这种人与历史之间的虚拟性的存在关系使人不再是人,而是异化为组装历史的必需的零部件。《仙霞关》的另一个努力就是要将剑客叔父孙将军还原为“人”,他在石城与一个艺妓王月爱得死去活来,而薄情寡义的王月却抛弃了叔父与人私奔,这让多情而又专情的叔父痛不欲生,当老鸨将早就暗恋剑客叔父的干女儿嫩娘送给他时,叔父与其同宿一床却井水不犯河水,为爱而守节,为爱而牺牲,叔父并不如父亲所说的那样轻薄放浪,直到仙霞关激战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孙克咸才复活了压抑已久的天性,与痴迷于他的嫩娘赤裸相拥在一起跳崖,这时叔父不仅仅是作为一个英雄而站在崖边的,更是作为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站在生命的终点线上的,是人性的复活和再生。在修正历史与传说的同时,小说因此而获得了人性的深度与高度。
小说中天界寺高僧觉浪法师以神的名义所谕示的“轮回”,暗合了命运的轮回与历史的轮回不可抗拒地注解着宿命的强大力量与无法超越,在此背后的语义是人顺应天意和自然的定性,从而让“人”不再失“真”。而觉浪法师一再对“我”强调于阴极阳生的“冬至”日迁回叔父遗骨,则又谕示个体与民族生命的转世与新生。
《仙霞关》打破了时空界限,由“我”“叔父”“小说叙述”的三度空间来结构故事,其曲折的情节,传奇的命运,神性的幻觉,不确定的传说所交织成故事层面充满了拉美魔幻现实主义的韵味。小说的叙事语言汪洋恣肆,如行云流水,且运用了大量的感觉与直觉等反经验叙述,呈现出现代叙事特质。而真正让这部小说赢得尊重的还是小说对人生,对命运,对历史真相的探秘和揭示。
作者简介:许春樵,生于1962年,安徽文学院副院长,专业作家。著有长篇小说《放下武器》,《男人立正》;中篇小说《生活不可告人》,《缴枪不杀》,《暗伤》,《一网无鱼》等。中短篇小说曾多次被《新华文摘》,《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短篇小说选刊》,《作家文摘》等报刊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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