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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男权遇上女权
翟永明

几年前,一位自诩为女权主义者的画家朋友,送给我一本小而厚的,有关历史上女艺术家留存下来的作品的画册。我当场翻阅起来,我清楚地记得他一边看,一边说:这就是几千年来女艺术家的精华了,总的来说,大都属于二流,绘画的确不是女人擅长的。我听了后,既不服又存疑,但一时也找不着例子和理由来反驳他。

不久,另一位明显的男权主义画家,在一次交谈中,在谈到中国女艺术家时,不讳言他对大部分女性艺术的不屑,他认为女性从事艺术,总是将它作为消愁谴恨的工具,视情绪的变化而创作,不具有专业精神。从自省检讨的角度,我觉得他的话透穿了女性艺术脆弱窄化的一面,但另一方面,我又感到这似乎并不能说明几千年来女性艺术弱势的主要原因。

时隔几年,当我再度以审视的目光来检看当代女性艺术时,我发现,令人乐观的场面已经出现,性别已不再是决定作品是否伟大的理由。女性意识的阴性在习惯认知上不能作为伟大的观念,也在两性之中慢慢解体,涉足于当代艺术史主流的女艺术家已逐渐跻身大师之列。

1997年,美国《艺术新闻》杂志精心组织了一部分艺评家,美术馆馆长,和艺术史家对当代艺术作品的意见调查,去芜存精,挑选出了他们认为2022年以后,也就是距今二十五年以后,谁会成为仍然留名青史的大师?调查表明:在严格筛选之后,女艺术家路易斯.布尔乔亚荣归第一,而与另一位男性艺术家并列第二的,也是女艺术家辛迪.希尔曼。

也就是说,在当代艺术不断转换和娈化的今天,在无法预测未来的艺术定论的现在,在承受艺术轮盘赌的一次次压力下,即使走向二十五年之后,也会有女性艺术家成为众望所归的大师,被载入史册。同时会被未来的学者一再研究,鉴赏。

当我把这一消息告诉那位送我画册的画家朋友时,他也不得不承认,并说:进入当代之后,女艺术家的确越来越优秀了。

也许我们应该感谢杜尚,杜尚用一个尿壶就改变了艺术的命运,同时,他也象一个现代炼金术士,把艺术炼得什么也没了,然后,他还对你说:这就是金子。它的确也就成了金子。从杜尚以来,西方艺术家翻来复去的折腾,一会儿是波普,一会儿是行为,一会儿是观念。炼来炼去,都没有跳出杜尚这位太上老君的火炉。于是,二十世纪下半叶,艺术仍在杜尚关于艺术等同于生活的炉中搅着。可以这么说,杜尚以一种自由的生命状态,颠覆了西方艺术的全部基础。他那“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人生姿态和准则放到艺术中,真就是解放了全人类,也解放了他自已。对於女性艺术而言,他所带来的启迪就是:解放千百年来对女性艺术的束缚和已有的偏见。而当艺术一旦进入生活的范畴,女人们就开始证明她们才是生活的高手。或者说,女人与生活本身就是艺术。

现在,她们开始用一个全新的边框,将生活纳入一个充满创意的命题中。近年来,女性艺术家的活动量和她们所表现出来的把握事物的能力,都以一个美学的前进加速度增长。,女人终于可以说,在生活中,没有什么是我们不擅长的。

由另一个角度看,如果没有杜尚的新艺术概念,女性艺术会仍然被打压在艺术史的雷锋塔下吗?

事实上,大师的概念基于一个传统的定义:古往今来,伟大的含义即意味着必须表现出所处时代的外部力量和时代精神。它在外观上则要求一种宏观的气势。而女艺术家注重诠释内心和个人经验,而她们阴性而婉转的表现方式,就被定义为视野狭隘的闺闺气质。

说到底,伟大的标准已被拟定,而且作为文化惯性,多年来已被当作约定俗成的准则被接受。因此,在这一固有的权力空间之外的女性艺术,也就天经地义地被置于之外了。

事实上,西方女权主义艺术起自于五十年代,由要求男女平等的社会象征,直至并入性解放运动。由反抗男权美学体制到要求建立文化新意义,在走过一段矫枉过正的弯路后,如今已开始建立新的女性主义艺术观。女艺术家已不满足于仅仅简单地确认身份,或只强调两性差异。而是从空间发展的角度,要求创立具有新的时代意义的伟大。

当男权遇到女权,当杜尚与新女权主义者相撞。杜尚说:艺术是自由的,而女艺术家则说:自由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他们在某一个点上不谋而合。从这一个点上,弥漫开了一种震撼性的破坏。这种破坏不仅改写了艺术史,而且改写了艺术的本质。它导致了艺术的一片空白。在这一片空白之中,男性艺术家还挣扎于信念和历史的失落,试图抓一把旧时代的风揣进兜里。而女艺术家则一身轻松地抖擞前进,去开拓一部经过重新定义的艺术史。

因此,有人会说:“路易斯.布尔乔亚从七十年代以来,对于内在的探索将最私密和诡异的部分,赋予一种似曾相识的大众脸庞,而且使得写实主义象是一个温驯的茶会一样。我们当代的男性艺术家很少能够这样不留情的将此种结果表现出来”。

也有人会说:辛迪.希尔曼“重新拍摄的电影和她有关神话,艺术的作品,探讨了新的主体。这种探讨的可能,来自她对刻板大众文化中主掌权力结构的白人--男性的挑战。”

谢天谢地,说这些话的是男性,也是主掌权力结构的权威艺评家。因此,即使最有保留的男权主义者,也无法将之看作女性主义者的自说自话。同时,它至少说明,两性关系,两性文化并肩共存的时代正逐步进入我们的社会型态。对于大师和伟大作品的文化接受已突破惯性,再要以美学的等级和权威来割裂或对待不同性别与特质的艺术,连自已也会感到无聊和滑稽。

在世纪末,作为一代人之中的“空心人”,无论男性还是女性艺术家。在当代艺术的空虚,绝望和焦虑面前,所面对的是不分性别和特质的同一个灾难,(就象艾略特所预感的:甚至世纪末的灾难也不会以伟大的面目出现,)。

他们不同方式的描绘和探索,形成了那个共同的合唱:这世界就是这样告终,不是_的一响,而是嘘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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