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
我走進自己的馬棚﹐
給那匹灰馬備鞍。
僕人站在門口﹐
呆呆地望著我。
“主人﹐你要去哪裡﹖”
“我要離開。”
“你知道你的目標嗎﹖”
“離開這兒﹐就是我的目標。”
我回答他了嗎﹖
我回答自己了嗎﹖
外邊春光明媚﹐
路上的行人﹐
沒有一個是表情困惑的。
我只回答了一半。
是的﹐離開這兒。
但是去哪兒﹖
幹什麼﹖
在我還沒有來得及深究的時候﹐
我已經騎在了灰馬的背上。
我的手裡握著韁繩﹐
我的心頭充滿困惑。
--根據卡夫卡隨筆《出門》
這一年
這一年的河流已經凍住。
這一年的通姦､政變和癟三的經濟﹐
已經跟一架冒著濃煙的飛機一起
在積雪的山巔撞成碎片。
這一年的好運被更多的壞消息毀掉了。
這一年刮著黑色的風﹐
從鄂爾多斯到北京到漢城。
這一年很多女人剃了光頭﹐
很多男人變得嬌氣。
這一年所有的農田都荒蕪了﹐
所有的農民涌入城里﹐
很多人只能站著睡覺。
這一年死亡站在每個人的背後﹐
每個人都在那劇烈顫抖的生活中﹐
被撕碎了。
屬於我的夜是如此遼闊
屬於我的夜是如此遼闊。
不費吹灰之力﹐
我就消滅了白天的厭倦
和頹廢。
月光﹐
它的重量
在我的枕頭上
壓出了美妙的凹痕。
死去的一切還在我的心中生長﹐
生機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