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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共同的美好生活(组诗选)
1,诗与真
6年前,我就来过这儿
带着新鲜的肺和脸
左顾右盼,看个不停
结果,车子撞在半山腰
民族司机被警察带走
我听见身下江水的咆哮
在山中,还有人高声断喝
——有何贵干??
那时,我无家累,无房产
认真读书,也没超过十年
怎么可能有答案?
结果,他们逼我不停喝酒
说一两个内地笑话
我缺氧,口拙,讲不清
像块石头从雪岭滚下
滚到了车里
又滚回了北京?
北京原本圈子多,我怕生
缺钱,女友不小心得了忧郁症
所以主动住到了五环外
其它的一切皆被动
那里小区空气好
人心也绿化,邻居多是
地头蛇,基本没精英
我只能看电视观天下
知道6年来,国家大势向好又向坏
但西部的开发没落空?
铁路运来更多背包客
公路运来更多四川妹
他们也狂喜,也呕吐
做梦时,老家也升高三千米
但他们人忠厚,不提问
只把命运和钞票纠缠
结果6年只是一瞬间
他们中的佼佼者
如今,可能已睡在了一起。
2,流年
这一年,多烦忧,家事
国事不平坦。新人类们在海外
游行,口号,不主张去超市
他们的长辈随后赶到
还是花半天,就玩转了巴黎
如果再花上几十欧
还可看洋妞脱了衣服跳舞
这计划略显夸张,但尚可容忍
这年春天,我坐在电脑前
弯着颈椎,和所有人一样
像在旁观又像在咏叹
一个瞬间,1/3的省倒塌了
全民捐血又捐钱,我彻夜关注
顺便偷看了一个人的博客
发现她对我,其实没成见
结果春天过去了,我基本啥都没做
只等来了一封拒绝的邮件
这次是个英国人,在遥远的海岸说:Regret
他大概肥胖,名字大概叫约翰
(约翰啊约翰,真的好遗憾!)
所以,到了夏天,我无处可去
只好捏了一张机票
睡上两千公里,又斗胆来了高原
嗨,风景还是旧相识
只有湖边的大城,略有新变
着陆后,我们照例先吃了羊肉
后逛了书店,买上称心的地图
就带太阳镜,神气活现地乱走
仿佛此行只有冲动,没有路线
其实,此行的政治还正确
我们的确认真讨论过
那是4月的一个夜晚,清风送爽
也送来了几个喝多的少年
“青海…羚羊…无人区…唵,好的!
…纪录片…男女搭配…后殖民…扯淡…”
那天,我们其实谈了很多
包括海阔天空,江山剩了半壁就不好退换
3,青草坡
牛羊站在山坡上,不听轻音乐
也不看我们暴露出来的东西
人可不这样,出城三个小时
就喊着要下车,他们的摄影器材
已胀得很难受。好在草原辽阔
人守规矩,自动分出了左右
还仔细收好各自垃圾
即便藏狗跑了来,他们也不慌张
能耐心听它汪汪地讲道理。
但一回到家,他们可就全变了
他们习惯吃完饭,就穿着旅游鞋睡觉;
或者彻夜不睡,和亲爱的人
一同丧失理性;为赢得异性尊重
他们还习惯为无聊的事业献身
在思考时,习惯露出大大的犬齿
他们的生活已无可救药
可还是习惯在卧室里铺上地毯
感觉自己是睡在草原上
以为睡着的时候,会有鹰低低飞过
衔走他们身上,那些已经死去的东西
5,小历史
白皙的种族最迷人。迁徙几百年后
他们不再示威,也不想请愿
他们的日子已接近小康
只想着种花,只忙着做饭
他们的清真寺是建在家里的
他们的音乐会,袖珍到了枕头边
他们走遍了大江南北
不是为了吹牛,只为推广牛肉面。
但他们仍虔敬,戒烟酒
因而,他们的血管比我们的更通畅
他们的文明也更耐久
每到深夜,他们的子孙都沿着大街
悄悄地长跑,他们的子孙
可以不去上学,但仍被准许了未来
在传说中,他们的老婆最美
最多可以娶到第七个
前提是每一个必须被同样满足
他们的生活,因此有可能多样化
不必发展对抗苦闷的技术
但这技术正被无限推广
举个例子,在温州商厦的二层
那戴面纱的两个
或许就是某某的老二和老三
此刻,她们正交头接耳
商量着购买晚间的内衣和新工具。
6,庭院中
一抬头,看见小山金灿灿
云朵透明,不是照妖的镜子好奇怪
院子却收拾得干净(所有院子一个样)
花木齐整,主客对话也简约
像是事先经过了排练,小孩子的邋遢
和他们的作文最醒目
错字不多,但都按了规定言情
在结尾写到受灾的四川
内室无人,只有满屋子电器嗡嗡工作
我们自顾自抽烟,装没看见
7,人类之诗
在藏文中学,小雨淋湿了操场
学生们只好从体育的世界里
原路返回,却吃惊看到了陌生人
他们有胡须,样子还斯文
汉人都这样,看来聪明,但没危险
汉人的城市也是他们的城市
陌生人说来自北京,学生中的少数
曾计划去那里大发展
政治老师赞同这个想法
以自己为例,激励大家学汉语
历史老师跳出来反对
说学好汉语,是为了将来写诗
原来,老师自己是个写诗人
知道汉语和诗,其实两回事。
作为80后,他的成熟让陌生人惊讶
“我只关心人类,海子说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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